寒子澄這一去也有許多時日了,雨嫣一直在燁都住著,總覺心慌不適,她擔心,看院子裏那些桂花也有些不似從前的繁盛,在她看來有種不詳的感覺,雨嫣深吸了口氣,她橫下心準備去找剛剛才大婚完的皇上

皇上在照舊在禦書房裏坐著批閱奏折,身邊侍候的太監正為他端來茶水

“皇上,幽王妃求見。”

“傳。”

“宣幽王妃覲見。”雨嫣走進來跪下行禮

“免禮,有何事?”

“臣妾此番來見皇上是為前方軍情而來,眼見月末臣妾卻未收到前線所來的信件心中擔心,想問問皇上有沒有什麼消息?”皇上不抬頭也不放下手邊的奏折,喝了口茶

“朕也並未收到前方的軍情,王妃稍安勿躁,若是有朕會派人送到幽王府的。”雨嫣怔了怔,怎麼可能?都一個月了,一點消息也沒有很正常嗎?她都有些後悔沒有養兩隻信鴿用來傳信

“那便多謝皇上了。”雨嫣訕訕退了,希望不要有什麼事才好,姑且再等等吧。

又是半個月天氣驟冷,雨嫣緊了緊披肩,最近冬天到了,她都懶得不想出房門,幸虧夏凜南夫婦前來的時候為她安排了兩個丫鬟伺候著,不然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好了,眼見冬天就要到,前方軍情還是沒有傳來,寒子澄的消息也半點兒也沒有,好歹也從前方帶個信回來,等報平安等了一個多月了,雨嫣歎了口氣,她想今日還是去花園裏逛逛吧。兩個丫鬟伺候在身邊,她搓了搓手,在手心哈了口氣,抬眼,那幾棵原本生機勃勃的桂花樹變得枯萎,雨嫣心裏一驚,她這幾日是越來越心慌了,當下她腦袋就一陣眩暈就要嘔吐差點暈倒,還好丫鬟扶著

“這樹是怎麼了?”

“回王妃,這些樹幾天前就變得如此了,剛開始還隻是掉葉子,這幾天葉子都黑了。”雨嫣深吸了口氣,她咬了咬下唇

“給我備一輛馬車,一些厚實的衣物還有幹糧和水。”

“王妃這是要?”雨嫣蹙眉

“還不快去!”

“是是……”雨嫣上前出神望著這些枝葉枯萎衰敗的桂花樹,它們和那些正常的落葉樹相比更要了無生機,一定是寒子澄出事了,她要去找他,她不能讓他有危險,至少,她不能讓他一個人麵對危險。

出發前一天雨嫣找人寫了封信交給府中的丫鬟,說是若是誰來府中拜訪便把信給他,兩個丫鬟麵麵相覷隻能聽囑咐。

夜裏雨嫣收拾著東西,她歎了口氣,那擺在梳妝匣裏的銀線圈不知道寒子澄有沒有戴著,她躊躇了一下還是決定戴上,也許遇到危險不幸殞命的時候寒子澄還能認出她把她帶回來吧,或者成為曆史的遺跡?

“夫人,府門口有個姑娘要見你。”

“是誰?”

“說是叫鵑兒。”雨嫣愣神,什麼?鵑兒……

府門口,鵑兒正在左右踱步搓著手,時不時還跺跺腳,她穿的少些可能冷的

“你還來做什麼?”鵑兒抬眼看見雨嫣的淡漠,還有對她的憤恨,是應該恨她,不過現在恨她總是太多餘了,因為雨嫣已經和寒子澄在一起了,再怎麼想要拆開也是不可能的了

“雨嫣,先說聲對不住,你一定很恨我,我聽說寒子澄去抵禦南族了,這麼久門主那邊也沒有消息,我想問問你有沒有關於他的消息?”鵑兒的眼裏是期待,讓雨嫣心情複雜,鵑兒是真的很喜歡寒子澄嗎?這是單戀,一種一廂情願,雨嫣低下頭,她很想對她生氣,很想罵她一頓,可是,如果寒子澄喜歡的是鵑兒不是她,她一定也會變得這般可悲,或許更甚,雨嫣深吸了口氣沒有把她趕走,請她進府來,丫鬟沏了熱茶來,鵑兒喝了茶似乎溫暖了許多,她笑了,笑得很純良,雨嫣歪頭盯著她看,鵑兒,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先前做出這樣的行徑。

“說實話,我也沒有寒子澄的消息,但總覺得寒子澄他的狀況不好,明日我要去邊疆找他。”鵑兒表情沉重,雨嫣和寒子澄是連著心的,至少她這麼覺得,雨嫣對寒子澄的感覺應該不會錯

“我也同你一起去,為你指路。”

“好。”原本的情敵突然變成了戰友,這樣的反差讓雨嫣感受到世事無常,人心也無常,隻希望一切對她好些,因為她和寒子澄之間實在是太多舛了些。

啟程當天鵑兒和她坐在馬車上,鵑兒駕著馬,兩人沒有雇馬夫,雨嫣坐在馬車上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又有些太過冰冷,她便開口

“鵑兒,我,並不很了解寒子澄,你好像和他認識了很久,我想知道你與寒子澄的事情,可以告訴我嗎?”鵑兒勾了勾嘴角,說實話,她不是很想回憶,不過既然雨嫣這麼問了,她也就說出來也許會好受些,被橫刀奪愛。

“寒子澄嗎?你知道,他是五皇子,受盡寵愛,至於為什麼他是原曜月門的門主的經過我也不知道,四年前,皇上出巡帶了許多皇子妃子,到薔夕郡的時候遊了北,西,南三城,第一次見他時候他剛失聲,獨自到東城,我是東城花樓的頭牌,他的琴彈得極好,我便為他伴舞,這樣一來我就不便多說了,我原本是曜星門的人,門主本就是個風流浪蕩之人,將我扔在青樓,到此我還是要感謝門主,後來,門主假意因為我與寒子澄爭風吃醋要寒子澄為了我放棄曜月門,真諷刺,門主這麼一假意,我便以為他們反目,曜月門和曜星門幾乎是一體的,我就這麼看著寒子澄和門主分道揚鑣,而寒子澄沒有為我放棄掌控權,但,他卻為了你,放棄了名震江湖的第一門派的掌控,我甚至都在想,為什麼,我不是你?”雨嫣低下頭,心中滿滿的都是寒子澄,他溫柔的眼光,淡淡的微笑。

幾天後的前線,兩軍才剛剛結束了交戰,邊界的關口是抵擋的關鍵,軍隊駐守在城中,戰士們嚴陣以待,因為南族重新又宣戰商人幾乎都退回了最近的郡縣不敢再做交易,這些天的交戰還算小的,沒有造成多麼大的人員傷亡,老將軍蹙眉和一位支持去講和的軍師在爭執,寒子祈背著手在左右踱步,寒子澄坐在一邊喝茶,他看著這還沒有巴掌大的香囊心裏一陣暖意

“南族後方還有大軍,還是講和好,萬一壓境恐怕你我都擋不住還要喪失領土,實在不宜主動進攻。”

“南族此次毀合約又開來大軍,來勢洶洶,恐怕是要顛覆王朝。”

“新皇才剛登基民心不穩,此次南族的目的顯露無疑。”

“與其這麼無端猜測不如與南族交涉,還未明了毀約的意圖,要侵入我大旬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怎麼能如此妄下定奪?”

寒子祈坐到寒子澄身邊為他倒了杯酒

“子澄,你手指上這是什麼?”寒子澄笑了笑

“是戒指。”寒子祈摸了摸鼻子

“是雨嫣給的?”

“恩。”

“你想她嗎?”寒子澄歎了口氣,沒回答,但心裏自然想她,寒子祈也明了繼而也為自己倒了杯酒

“我娘子,也給了我信物,女子都這般,不過你的挺新奇的,就一根銀線結成圈,名字也挺奇怪的。”寒子澄取下線圈將它收進香囊放進一個木匣子裏,生怕它們遺失了,不知雨嫣此刻在做什麼?做飯,喝茶還是與他一樣在想念,天氣越來越冷了,有沒有人替他為她添衣裳,他是軍中的將領,原本不該這麼兒女情長的,可是他總覺得每一天過得都這麼波折。

夜裏戰鼓突然鳴響,劃破了寂靜的夜,遠處的軍營燈火冉冉,關口的城牆上也亮著火把照的整個戰場亮如白晝,南族不是善類,殺人不眨眼,鮮血四濺,寒子澄應命應戰,他騎馬傲然看著對方的人馬,南族擅長肉搏,人手的彎刀都有兩把,論兵器自然是旬方陣營裝備更精良些,很快濃重的血腥味兒就彌漫開來方圓百裏都能聞到,絲毫不由夜風吹散,不過這是高原地區溫差大,夜裏冷,旬國的軍隊自然要手腳僵硬些,夜裏的疾風呼嘯而過掠過寒子澄耳邊,不知哪裏飛出來一支箭快而準,直穿軍隊的縫隙而來,寒子澄心裏暗叫不好,來不及抵擋,他便被這飛來的箭刺破肩膀,他硬撐著繼續拚殺,眼前卻越來越模糊,南族製毒不算在行,卻沒有解藥,寒子澄眼角突然灼熱,他真對不起雨嫣,她等了他那麼久,他們經曆了這麼多……

“雨嫣,雨嫣,你怎麼了?”

“突然很不舒服……”

“雨嫣,雨嫣,雨嫣……”鵑兒晃了晃雨嫣,她暈了過去,不知為什麼她們到了邊界就已經迷了路,現下也不知道該往哪裏去,雨嫣暈過去這可怎麼辦才好,鵑兒心裏焦急驅使馬匹找著有沒有人家可以落腳,隻是這是邊界,本來就了無人煙,況且這是深夜,這氣溫都覺得快要下雪了,鵑兒眯眼環顧四周繼續走,不多時她居然看到了一點光亮,便立刻趕著馬車過去。眼前是一個不算很簡陋的小茅屋,鵑兒來不及多想立刻下馬車敲開小茅屋的門,來開門的是個年輕的女子,裝束很奇怪,她愣了一陣突然恍然大悟,這是巫國的裝束,可她卻也並不知道夏南和旬國的邊界會有巫國人,鵑兒立刻禮貌一番,女子明了她的來意便同她一起將雨嫣挪到屋內,屋內雖然沒有炭火卻很暖和,四周的裝飾也都有些奇幻色彩,女子就是巫國使臣月貞,她並不想透露自己為何會在夏南和旬國的邊界,月貞喂雨嫣喝了口水,雨嫣便醒了過來,她臉色蒼白躺在小茅屋裏唯一的一張軟榻上

“我怎麼了?”

“你不知怎麼突然就暈過去了。”月貞看了一眼雨嫣喃喃道:

“你來這裏是要找幽王的對嗎?”雨嫣一愣點頭

“旬國邊界的關口就在南邊不遠的地方,稍後我與你一同前去,現在我們要等一個人。”雨嫣覺得奇怪,月貞就好像巫女一般,她思索一陣,突然門被敲響,月貞讓鵑兒去開門,鵑兒起身走過去,來訪的是個偉岸的年輕人,身上還披著獸皮披風,虎目瞪圓,像要把人吃下去似的,見開門的是鵑兒他立刻做了個奇怪的姿勢就像是一種專門的禮節一樣

“南王請進。”月貞發話,讓他進來,那男人走進來對月貞一副很恭敬的樣子,他手裏抱了一個大寶箱,打開來,裏頭全是金銀珠寶,月貞隻看了一眼讓他收起來。

“巫女大人,請指點。”月貞看了一眼鵑兒道

“夏南王後便是她了,作為旬國的和親公主,此刻你們便退兵吧。”

“等等,我為什麼?”鵑兒不解她往後退了幾步,雨嫣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夏南國麵臨災難,巫女大人指點要與旬國和親才可消除,你們旬國人不守信用,隻用了個身份低微的大臣之女來充數才讓夏南國的災難加重,我們這才燒毀了合約。”雨嫣納悶那麼鵑兒難道是公主?

“這麼說,毀了合約是因為這個原因?”雨嫣突然欣喜,這麼說和了親就可以結束戰爭,寒子澄也就能回來與她廝守了?但鵑兒若是去和了親對她不公平

“請王後與我回去見夏南王。”男人跪下來,鵑兒搖頭,去和親?她可不想,她來這裏是要見寒子澄的,她……鵑兒轉過頭看了一眼正低頭沉思的雨嫣,她去了,夏南就會退兵,寒子澄也就可以回到燁都和雨嫣廝守,過平靜的生活,她眼神暗了暗,她以前自私過,現在,她有資格自私嗎?況且這事情,於旬國,於夏南都是好的,若是她和了親,還有榮華富貴可以享受,最重要的還是,寒子澄和雨嫣相愛,他們相愛……鵑兒頹然跪坐在地上

“巫女大人,有沒有別的什麼辦法?”雨嫣下了床麵對月貞詢問道,月貞搖頭,走上前行了個巫族的禮儀

“杜鵑,你必須要去和親,你是寒釉的親生女兒,是旬國的公主,剩下的你都明白。”鵑兒呆在那裏根本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她身體顫抖著,旬國的公主,寒釉的親生女兒,這麼說來,她是寒子澄的姐姐,寒子澄的姐姐,明明……她突然笑出來,笑得很淒涼,她居然會喜歡上自己的弟弟,還和自己的弟弟已經……她驀然明了了,她和寒子澄終究不可能相愛,如果相愛要遭到天譴的,雨嫣咬著下唇,她看了一眼月貞,這麼聽來鵑兒是寒釉的親生女兒沒錯,隻是寒子澄不是寒釉的孩子。雨嫣就淡漠地看著鵑兒帶著絕望的表情跟著夏南南王走了,她覺得自己好像在看一出戲,戲的內容很可笑很怪異她這個看戲的人知道內幕卻突然自私。

“我們即刻便去邊界的關口吧。”雨嫣深吸了口氣緩過神來,點頭,兩人上了馬車,馬兒直接撒腿跑了起來,往關口的方向去。

“子澄,子澄,你怎麼樣了?”

“這一箭傷的不輕,況且箭上還有毒。”軍醫診治一番歎了口氣,起身,眾人都圍過來詢問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