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者,大而有本,修者必以其漸乃能至也”。
上古洞真派第一代掌教真人盤瓠上人遺留世間無數真經秘法,曆經歲月,或已散佚。可這句平日訓導弟子的閑語,卻仍舊被中土各大修士門派奉為圭臬。
然,現今正道修士,徒傳承有前人千錘百煉之修煉心得,卻修為高深者日漸稀少。或曰天地變革,人族繁衍,修士界不複古時盛況。正教修士修為日蹙,為正道有識之士心中所憂。
道消魔漲,此其時邪?
中土隆禦王朝,司洲滄河郡,郡城滄河城城外五裏寨。
五裏寨因其位於滄河城城西五裏而得名。從五裏寨再向西去,就進入了妖、獸橫行的太王山脈。五裏寨所在開始隻是周邊山民和商人進出郡城的落腳之地,慢慢的人煙輻輳,形成了寨子。
因寨子周邊山林草場都已經為城中大戶所占據,五裏寨居民無有恒產,靠著進城務工或入山打獵采藥等為生。
野老已是耄耋之年,每天在寨中或附近林子中拾荒為生。拾荒是書麵的說法,好聽一些,其實就是撿拾破爛,兼而收集牲畜鳥獸糞便。售賣後,勉強填飽肚皮。五裏寨的好處就是寨子中住戶都是外來,且此時王朝統治穩定,更有牧民官悉心教化,民風淳樸,對野老等孤老頗多照顧,日子也就不是那麼難熬。
野老今日早起出門,被隔壁蘇家娘子塞了兩個熱乎乎的野菜饃饃。蘇家娘子已是身懷六甲,每日裏還是對野老頗多照顧。
填飽了肚子讓野老走路也輕快了幾分,而懷中還剩下的那個野菜饃饃讓他心中分外踏實。出了寨子,恰巧看到滄河城付老爺家的牧民趕了畜群經過,野老馬上緊趕了幾步,追上了去。牛、馬糞可是肥地好東西,賣給種田的農戶會有個好價錢。
整整撿了大半筐畜糞,野老滿布皺紋的臉上也帶出了笑容。提著木叉,野老準備趁著好運,到林子裏看能不能采到幾株草藥。加上近幾天的積攢就可以買上一小袋糙米了。當然,順手挖些野菜,也給晚上的湯中加些顏色。
這片無主的林子緊挨著出城的大道,因為地力不足,木材長勢不好,倒是沒有被城裏老爺們圈了去。野老剛走到林邊,就聽到一陣小兒“咯咯”的笑聲。野老奇怪四處張望,沒有看到附近有人跡。雖然心中發毛,但附近從未聽說過有妖物出沒,城**奉道爺仙官們隔月就會來巡查,也從沒聽說有什麼意外。野老循聲找去,突然眼前紅光乍現,一閃而逝。再細看時,野老就看到路邊一個樹樁旁一團紅色雲氣貼著地麵緩緩收縮。野老揉了揉眼睛,剛才的紅色雲氣仿似變淡了些,近前看時,才發現樹樁旁邊紅色雲氣之中放著一個嬰兒繈褓,笑聲就是從其中傳來。
野老看到是被遺棄的小孩子,雖然被紅色雲氣包裹,有些奇怪,可還是裝著膽子走了過去。來到近處,之前看到的紅色雲氣已經變淡到不可察覺,如果不是野老對自己眼睛很有信心,幾乎以為剛才是自己的錯覺。伸手將繈褓分開,隻見其中一個可愛嬰兒的小臉露了出來。野老看到小兒臉蛋圓潤可愛,本能的眯起眼睛,笑了起來。可笑容還未綻開,野老就又被嚇得向後跌倒,原來繈褓中的嬰兒除了臉部,漏出來的耳朵、脖頸、胳膊等處全都密布著二三分長的紅色毛發,直和一個紅毛猴妖一般。
野老以為是遇到了剛出生的妖怪,想要逃跑。
可說來也怪,剛才嬰兒還在不停發笑,見到野老後,反倒開始哇哇大哭了起來。野老走出兩步,就又被哭聲吸引,狠心壯膽走回來將嬰兒抱起。
野老年輕時也是城中殷實人家,中年遭逢大禍,子女具歿後才流浪到五裏寨。他看到包裹嬰兒的被服材質名貴,不是一般人家能夠用得起,可見這個小嬰兒的出身不是凡俗。雖然長滿紅毛,可小嬰兒肉嘟嘟的小嘴和臉蛋,不太大卻黑亮黑亮的雙眼,配合挺翹的小鼻梁,卻很是英俊可愛,讓野老越看越是歡喜。
野老抱起小嬰兒後,哭聲就漸漸停了下來,嬰兒的小眼睛烏溜溜的瞪視著野老。野老伸手到嬰兒臉旁,試探著輕輕觸碰紅色毛發,向看一下到底是何物。卻不想野老手指到處,紅色毛發紛紛掉落,直驚的野老愣在了那裏,隻剩小嬰兒伸出小手將野老粗糙的手指抱住,呀呀叫著玩耍起來。
這一方世界自開辟以來,先天化為後天,但也有那機緣巧合遺留下來的先天之物。這些先天遺留被人所得,總會生出種種異狀。有那運氣好的,獲得先天寶物,或者受先天影響轉換了體質。
這類人,壽享百年者有之,甚而走上修煉之路得享長生的也不是無有。這個身長紅毛的嬰兒就是在母體中時,母親服食了某先天遺留的寶物,剛出母胎時體內充沛的先天之氣與外界後天氣息感應,就生出了滿身紅色毛發。他的父母正處尷尬之中,且發現嬰兒異狀,未細思量就將其丟棄在了道旁,然後就匆匆趕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