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病人(1 / 3)

“師兄,師兄!我能進來嗎?”

呂曉東正脫了白大褂準備換上衣服下班,就聽見有人像個猴兒似的,用指甲刺刺拉拉地撓門。這個醫院裏隻有紀曉芙叫他“師兄”,其他的人都尊敬地叫他呂主任。

g大原本並沒有精神衛生中心這個機構,隻有精神科的兩三個老大夫而已。中心成立後,急需專業人才,呂曉東適逢博士畢業,順理成章地留在了醫院,這幾年來,醫院重點培養這位高材生,勤奮努力,加上總能在關鍵時刻把握住機會,呂曉東用了三年時間,就實現了普通專科醫生需要10年時間才能完成的華麗轉身,這位g大醫院精神和心理衛生中心的副主任,年紀輕輕,就已是業界的知名精英了。

“進來吧!”呂曉東臉上泛起了一層柔和的微笑,他把西服丟在桌子上,朝門口喊,“都下班了,沒有病人。”

聽到他的話音,一個穿著白色醫生服帶著實習醫生標牌的女孩兒,急切地把頭伸進來,看看屋子裏確實沒人,就一閃身從門縫裏擠進來,詭秘地朝呂曉東一笑:“師兄,我找你問個事兒唄!”

“說吧,又怎麼了?”呂曉東坐在辦公桌上,手指交叉著放在桌上,指甲整齊又幹淨。

“還是他,就是那個——我坐下說吧,說來話長啊!”

這個剛燙了一腦袋黃卷卷兒的紀曉芙,自己一屁股坐在他麵前,看樣子憋了一肚子話似的。

可呂曉東微微皺了皺眉,打斷了她。

“還是那個李教授的病人?——我說,你把你們負責的病人情況彙報給我,不太好吧?”

呂曉東他不是開玩笑的,醫院裏有醫院的規定和製度。紀曉芙是個實習的學生,她還不十分明白。

“李教授出差了——我跟你說,這個病人真的太奇怪了,我已經研究了很久了,我不同意李教授的診斷——

紀曉芙很沒眼色地打開了話匣子,繪聲繪色地給呂曉東講了起來。呂曉東有心再打斷她吧,又怕傷害了這顆孜孜以求、虛心求教的心,更何況還是個女孩的”玻璃心“。再一想,不過是聽聽而已,自己也不會插手,就當是聽故事了。

說實話,但凡是醫生,哪有對特殊病曆不好奇的,再加上眼前的這個女孩,天生講故事的好手,沒聽她說幾句,就被她的話吸引住了。

紀曉芙說的是最近讓她很是牽腸掛肚的一個病人,非常奇怪的病人。家裏人把他送來的時候,人被繩子捆得結實,看情形就像是躁狂症發作;可是紀曉芙替老師李教授接診做病曆記錄時,看那人一動不動一聲不吭的樣子,又像是抑鬱症;據他的家人反應,病人一年多以前得了抑鬱症,自殺未遂;而她把初診記錄表拿給李教授時,李教授看了一眼又追問一句,”女的?“

”啊?不是嗎?“紀曉芙愣了,眨眨眼睛盯著那人再看,她的臉漸漸紅了,吭吭哧哧地問病人身後的中年男人,”病人不是女孩?“

這下子所有人都看向她,那個一直垂眼低眉、一聲不吭的病人,忽然抬起蒼白的臉。瘦削的麵孔上,那雙深黑的眼帶著說不清的情緒狠狠地盯著她,這時,紀曉芙瞪大眼睛,再定睛觀瞧,汗啊,還真是長著喉結!

那人用厭惡的眼神盯了紀曉芙幾秒,就很快把臉又轉向一邊。紀曉芙看著他的側臉,心說,甭管是男是女,這張360度無死角的臉,還真是很好看啊。

這個時候,病人家屬掩飾著有些不悅的表情,對李教授說:

”這是我家小少爺。韓總給顧院長打過電話的,李教授您應該知道吧。“

李教授表情倒是很平靜,看樣子應該是知道這病號的情況。紀曉芙低下頭,糾結地用黑色水筆把性別欄裏的”女“劃掉,改成”男“。

犯這種低級錯誤,其實也不完全怪她。

眼前的這個病人坐在那裏,穿一件白色寬大的長襯衫,同色的帆布鞋,束著一條長長的馬尾辮,就是再普通不過的女孩打扮,很樸素文藝的穿著,時下的大學女生不都這麼穿的?而且這眉眼,這皮膚,這這這——哎,不說了,男人長成這樣,不會隻是她一個人會搞錯好吧!

紀曉芙很快就自我原諒了。

瞧瞧,瞧瞧,紀曉芙這會兒忽然發現谘詢室的門縫裏,上下露出了不少好奇的眼呢!女護士,男護士,艾瑪,這是都來看熱鬧了哈!

紀曉芙立馬站起身,走到谘詢室門口,毫不客氣地把門關上了,隔絕了那麼多窺視的目光。她注意到,當她行動時,和病人一起來的幾個中年男人都訓練有素地注視著她,那嚴陣以待的目光讓她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