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四周沒有樹,可以看到整片的天空。此時,天空中月朗星疏,皎潔的月華像一層輕紗覆蓋著地上的萬物。將軍府裏原本人就不多,加上軍中軍紀嚴明,守衛的士兵和負責勤務的小兵均已早早睡了,入了夢鄉。夜深人靜,天地之間隻有慕容浚和子魚相對而立。
子魚癡癡地望著玉盤一樣的圓月,心中泛起思鄉之情。親人身陷囹圄,而她卻遠在千裏之外。
慕容浚沒有望月,而是看著子魚。她全身沐浴著淡淡的月光,微微仰起的小臉是那樣專注,帶著濃濃的憂思和愁緒。
他強壓下心中的波瀾,道:“子魚姑娘,明日一早本將便要與新來的兵馬大元帥交接兵權。從此,本將與姑娘後會無期,望姑娘保重!”
慕容浚的一番話將子魚從獨思中拉了出來,她詫異地對上他幽深的眸子,道:“慕容將軍要離開?不說將軍對辰國大軍的情況了如指掌,隻論陣前易將乃兵家大忌,將軍應該留下,繼續為國效力。”
“這是皇上的旨意!”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道出了將帥更替的真理。在軍中,不論緣由,下級無時無刻都要堅決執行上級的命令,是以軍隊才能萬人同心、奮勇殺敵,取得最終的勝利。若是人人都質疑上級的命令,再強悍的軍隊都會變成一盤散沙。
“可是……”她原本想說上官鳴和慕容浚是可以並存的,可是話未出口便咽了回去。
即便淡泊如慕容浚,也有著其清高的一麵。他並不需要靠軍功來謀取功名利祿,他之所以願意領兵對抗辰國大軍,皆因之前的悅國並無良將,他才拋下家族生意,臨危受命,征戰沙場。
正所謂“一山不能容二虎”! 既然有了新的兵馬大元帥,他又何必屈居人下,非要留在白虎關呢。想必兵馬大元帥上官鳴的想法也是一樣。
“慕容將軍今後要去哪裏?回鳳悅城嗎?”子魚問道。她很快也會跟胡三一起回鳳悅城,那麼她與他可以在鳳悅城再見了。
慕容浚認真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暫時不會回鳳悅城,我會去找情兒。”
子魚心中感動,南宮亮已被罷免了丞相一職,被打入天牢,南宮芷情如今是欽犯之女,他應該避嫌的。他完全可以向太子說出一年之約,由此撇開與南宮家的牽連。
“慕容將軍應該回鳳悅城。我想南宮芷情很快就會回鳳悅城的。”一旦她解了上官鳴身上的“嘯月”和“清心”,就會立刻前往鳳悅城。如無意外,她在白虎關隻會比他多逗留幾日而已。
“那麼子魚姑娘呢,是否會繼續留在白虎關為傷兵醫治?以子魚姑娘一顆醫者仁心,想必答案是肯定的。”慕容浚淡淡地道,臉上卻沒有露出欣喜的表情,似乎也不在意她是猜測還是肯定南宮芷情會回鳳悅城。
“我……我也不知道。哪裏有病人就去哪裏吧。”其實她已經決定了,軍中還有其他的軍醫為傷兵醫治,而爹爹和大哥就隻有她了。不論前路有多麼迷茫,事情有多麼難辦,她都會竭盡所能,為爹爹和大哥求得一線生機。她終究還是要違背爹爹讓她與慕容浚訂親的初衷,因為她不可能獨善其身,拋下親人和正義,與慕容浚逍遙江湖。
子魚沒有看到,慕容浚聽了她的話,深邃幽暗的眼眸中閃動著不明的情緒,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第二日,慕容浚一大早起來,帶了一支小隊,出了白虎關往東策馬奔了三十餘裏,在一個叫英雄崗的地方與兵馬大元帥上官鳴交接了兵權,然後遁去。
而上官鳴則領著十萬兵馬進入白虎關,命謝騰將這批兵馬與原先的十萬兵馬重新編排,加緊訓練。
上官鳴恢複了身份,有新皇撐腰,他的臉上已經不再需要戴著銀麵具。當他穿著一身黃金鎧甲走上點將台的時候,意氣風發,光彩奪目,子魚仿佛看到了當年的鎮西大將軍上官雲飛。尤其是當他那一雙熠熠生輝的眼睛望向台下的子魚時,她的心漏跳了半拍。無可否認,他的豐采甚於慕容浚。
“鳴兒!”
子魚聽到身旁傳來一聲低呼,轉頭見魯靜邁步欲走出軍醫行列,連忙伸出手死死地拉住他,低聲道:“魯伯,時機未到,不要衝動!”
魯靜回過神來,幾乎嚇出一身冷汗,連忙低頭斂眉,回到軍醫行列中。
不料這一幕,已經全部落入高台上的少年元帥眼中。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