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喜善引蘇克薩哈進來了。
蘇克薩哈先向多鐸請安,然後將密令呈予多鐸,說:“攝政王有親筆書信,讓小人單獨前來,呈王爺親覽。”
多鐸又是一驚:前邊已經來了一個常公公,難道蘇克薩哈不知道,還說是什麼“單獨前來”?
多鐸展開密信一看,信上先說:“……兄恐萬一常公公有人跟蹤,故先著常公公帶口信出京,隨後差蘇克薩哈持令前往……”
多鐸心中一喜:原來常公公可能被刺攝政王早料到了,這倒不需我再請罪了,看來攝政王已經知道這幫刺客,所以未雨綢繆;常公公雖然被剌,攝政王的密令卻依然到達,讓刺客枉費了心機!
多鐸高興地接著往下看去。看著看著,臉色忽然凝重起來。
範文灼一見他這表情,知道一定是攝政王將一個難題交給了他。
這的確不是一般的書信,上麵說的是明末的兩樁遺案。多鐸看了,立刻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
明天啟六年冬天,一個特大暴風雪之夜,多爾袞駐劄的白城遭到明軍出人意料的突襲。明帥楊之浩率軍猶如神兵天降,多爾袞猝不提防,兵敗如山倒,最後不得不丟盔撂甲,帶著家眷落荒而逃。
明軍緊追其後,幾乎與逃跑的清兵首尾相接。
載著多爾袞家眷的馬車飛也似的在雪地裏狂奔。
多爾袞的福晉玉兒懷中抱著的才幾個月的小女兒幽蘭是多爾袞的私生女,玉兒早對她打心眼裏厭惡,想把她和她的同胎弟弟一並害死,去掉眼中之釘,隻是怕被多爾袞知道了,勉強推延至今。眼下,車行如飛,她被顛得忽上忽下,因懷裏抱著嬰兒無,幾次差點兒被顛下車去。她一時惡念升起,望望多爾袞不在近處,趁車子猛顛的瞬間,將幽蘭拋了下去。她想把與幽蘭一胎所生的武塔也拋下去,徹底去掉這份煩惱,可惜武塔在丫環婉兒懷裏抱著。
車子在明軍的追趕下如疾風閃電似的飛馳而去,被拋在亂馬軍中的幽蘭生命岌岌可危。多爾袞飛馬趕了過來。玉兒為了擺脫責任,朝多爾袞假意哭喊:“我們的女兒顛下車去了,你快救她。”多爾袞望望將要被鐵蹄吞噬的繈褓和斜刺裏追過來的明軍,不願冒生命之險,便一閉眼說:“算了,一個丫頭。橫豎兒子還在。”
事後,多爾袞聽從明軍那裏逃回來的將士說,明帥楊之浩在追趕清兵時從亂馬蹄下撿起一個小女孩兒,將她當成親生女兒撫養了。多爾袞沒想到女兒命大,竟然死裏逃生。
楊之浩救韃子女孩兒的事被閹黨得知,閹黨頭子、司禮秉筆太監魏忠賢早忌楊之浩的大功,想以此彈劾楊之浩通敵,恰在這時多爾袞施反奸計,命人摩仿楊之浩的筆跡,以楊之浩的名義向清太宗皇太極寫了兩封“求和”和“獻策”信,派明朝降將暗暗潛回,送到了魏忠賢的幹兒子阮大铖手裏。魏忠賢和阮大铖將那兩封信呈與熹宗,以兩封“通敵”信和楊之浩私養清人的女兒為“依據”,汙陷楊之浩“通敵叛國”。
熹宗信以為真,降旨將楊之浩逮拿進京,定為死罪。之後,魏忠賢又命阮大铖到楊之浩的家鄉揚州把楊之浩全家逮拿進京,一同斬首,其中便有楊之浩的女兒。誰也不知道那個被斬首的“楊之浩的女兒”是不是當年那個被楊之浩搭救的幽蘭。
玉兒和多爾袞的其他幾個妃子都一直沒有生養,多爾袞的一雙私生兒女就顯得珍貴了。多爾袞忽然對當初舍棄的女兒刻骨般思念起來。有一次,多爾袞跟皇太後到蒙古省親,讓一位蒙古喇嘛給他看相,問問他的女兒是否還活著,那喇嘛給了他肯定的回答,並說他還有和女兒見麵的機緣。從那天起,多爾袞便盼望父女團圓的那一天。如今清兵打進了中原,他多麼希望能把女兒找到,圓他的福晉和妃子們雖無人生育自己卻仍有一雙兒女的夢,命多鐸在南征的過程中一定滿足他的心願。
多鐸十分為難地陷入了深思:楊之浩一家被殺了,不知那個當時一同被殺的“楊之浩的女兒”是不是幽蘭……即使幽蘭僥幸活了下來,不知流落在何處,人海茫茫,到哪兒去找啊……
多鐸望著密信,思緒又陡然升高第二樁遺案中。
第二樁,多爾袞要他查找一把寶劍的下落。
這把寶劍名為“珍珠滾龍劍”,是多爾袞和多鐸的祖父塔克世時召集有名的鑄劍高師,集眾人智慧打造而成,當時不要說在滿洲堪稱舉世無雙的珍寶,就是明朝也少有堪比的寶貝。塔克世仗著卓絕的武藝和這把寶劍東戰西殺,為愛新覺羅氏創下了不巧的基業,這把寶劍也因此被世人傳為神話。不少氏族首領為得到這把寶劍挖空心思,有的想征服愛新覺羅氏而得之,有的秘密派遣武林高手潛入行竊,不知有多少人劍下喋血,但希望全都化成了泡影。
圖倫城主尼堪外蘭為了得到這把寶劍,設下騙局謀殺塔克世,僥幸得手。珍珠滾龍劍從此易主,鑄成了愛新覺羅氏族的一大恥辱。多爾袞的父親努爾哈赤為父報仇,為愛新覺羅氏雪恥,發兵殺敗尼堪外蘭,隻可惜沒有把尼堪外蘭捉住。尼堪外蘭攜此劍投到朝鮮國。朝鮮國得到這把寶劍,便將其作為供品進給了明朝。遼東經略楊之浩戌邊功勞卓著,熹宗親自將這把劍賞賜予他。但這把寶劍在楊之浩被抄家後卻不知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