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春水突然就笑開了,指著方笑語道:“方笑語啊方笑語,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究竟是不是個妖怪,怎麼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呢?你說的沒錯,我既是在報複葉書成,也是在報複丞相府。無論皇上最後懷疑了誰,處置了誰,我的目的都算是達到了。”
方笑語默然。
在皇上遭遇刺殺之初,她就有一種很強烈的違和感。特別是在那個刺客身上找到那塊一字殺的牌子時,這種感覺尤為強烈。
她懷疑這個圈套根本不是為了嫁禍太子,反倒像是衝著二皇子葉書成去的,雖然隻是一種感覺,但是卻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頭揮之不去。
直到後來她才想到,這種拐彎抹角的陷害方式她之所以有一種似曾相識的不協調感是因為在前世,梅春水為了陷害她沒少用這樣的招數。她之所以一開始沒有想到此處,是因為前世麵對梅春水的陷害,她從來都沒有反抗過,反倒是一次次的被別人破壞,讓她逃過幾次劫難。或許也因為如此,她一直都沒有朝這方麵去想,直到看見商可人將梅春水推下山崖的那一瞬間,回憶才如潮水般瘋狂湧上心頭。
她確實沒有證據,也沒有打算此刻去皇上麵前拆穿梅春水。因為她還想弄清楚梅春水這麼做的意義。
方笑語沒有辦法解釋她懷疑梅春水的理由,總不能跟她說你前世害我的時候用過許多次這種拐彎抹角的陷害方式,我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話。她隻能任由梅春水將她當做一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怪物,將她一步步往神化的路上推。
見方笑語不說話,梅春水也終於斂了臉上的笑意,道:“你可知我在丞相府過的是什麼日子?吃穿不愁,呼來喝去,任是誰看了,都會覺得我是整個丞相府最被疼愛的孩子。含著金湯匙出生,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裏疼愛。或許他們都會認為我是一個最最幸福不過的人,被整個丞相府用心嗬護著,所以才有資格飛揚跋扈任性妄為。”
“曾經我也這麼以為。”梅春水苦笑道:“從小到大,我所穿所用的都是最好的,丞相府裏那麼多的孩子,我吃的永遠是最美味可口的佳肴,穿的是最為名貴的綾羅,所擁有的永遠都是最為講究的,就算宮裏的公主,或許也不過如此了。所以我驕傲,我自滿,我眼高於頂,認為自己是整個丞相府除了祖父祖母還有父親母親之外最為金貴的人。我看不起那些一見到我就擺出討好笑容的堂兄堂弟表姐表妹,對那些卑躬屈膝討好我的丫鬟奴才們嗤之以鼻不屑一顧,可是漸漸的我發現,他們見到我時依舊帶著謙卑的笑容,可那笑容裏卻更多的是嘲諷。我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孤立一般,所有人都跟我保持著一種若隱若現若遠若近的距離,他們身上的那種疏離感讓我覺得自己是一個被遊離在所有人之外的外人。”
“當我意識到這些,雖有些抹不開麵子,卻也想要嚐試著去改變。有一次,我在街上找人捏了糖人兒,想要送給與我玩的最好的表姐,誰知恰巧讓我聽到表姐在向她娘哭訴,說每一次要裝作與我很要好的樣子讓她覺得厭惡。她的母親跟她說,沒什麼好不甘心的,不過是一個樹立給敵人的活靶子,是隨時可能被舍棄的棄子,隻要我還這樣囂張跋扈的存在一日,我的滅亡就會離我更近一些。”
梅春水冷笑著看著方笑語道:“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感覺?仿佛天旋地轉,世界將要崩塌一般。我懷疑她說的是假話,可是又覺得她們母子在一起說個悄悄話又何須說謊?自那以後,我依舊保持著外人眼中囂張張揚任意妄為的愚蠢,而背地裏,我開始注意每一個人的一舉一動。我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開始打探丞相府的一切。這麼多年下來,沒人察覺到我的愚蠢是裝出來的。她們依舊疼愛我,將我高高的捧在手心,將我當做傻子一般的愚弄。可是她們不知道,他們一舉一動,她們做過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已經全部都被我掌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