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日子,不過彈指一揮間。朱紅色的鑲金大門緊緊鎖著了,金色大典的奢華,以及眾多女人的青春。華麗的大床上,傳出陣陣咳嗽聲,蒼老的手指緊緊抓住手裏的白色絲絹,肺部因為劇烈咳嗽而上下起伏。
“章太醫,我這咳嗽有一些時日了。喝了你的藥怎麼沒什麼起色?”蒼老的聲音,因為剛才的咳嗽而顯得有氣無力。
“太後娘娘恕罪,您前兩日吹了風,怕是邪風入體了。臣回再去探究古人醫術,一定能治好娘娘的。”年邁的太醫,跪在名貴的波斯地毯上,嚇得瑟瑟發抖。
“罷了,生老病死,人之常理。哀家怕是熬不過這次了。”馮婉儀平靜地躺回床上。
“娘娘,臣惶恐,我泱泱大國不能失去太後娘娘啊。”
“章太醫,我們都老了,奉承話就免了吧,哀家活了這麼大年紀,什麼都不缺,就缺幾句真心話。”她是如此無奈,像隻名貴的鳥雀一樣,被關在這裏幾十年聽著無數的花言巧語,活在滿是阿諛奉承的蜜缸之中,卻整日如芒刺背。勾心鬥角已經奪去了她全部的青春,剩下的日子,她隻想聽聽真話。
“娘娘...”
“罷了,你下去吧。”聞言,王嬤嬤扶起章太醫,將其送至門口,轉身看著厚厚的簾帳,無可奈何地搖著頭。
“娘娘,老奴吩咐下人頓了蜜汁雪梨,您趁熱喝點,緩解一下咳嗽吧。”王嬤嬤慈愛地喚著馮婉儀,眼裏多少有些期盼。
“嬤嬤,哀家乏了。你把所有人都徹下吧,我不用伺候。”
“娘娘,您昨日整宿咳嗽,咳得老奴心都揪了。您還是喝點,緩解一下吧。”王嬤嬤乞求著。
“嬤嬤...下去吧...若瑟瑟來了,再喚醒我。”
“是。等皇後娘娘來了,陪您吃吧。”看著簾外王嬤嬤背影,孤寂而荒涼,碎碎的步子,每走一步都在輕微地顫抖。馮婉儀突如其來地覺得心酸,這輩子唯一一個對她做到不離不棄的,就隻有老嬤嬤了。什麼都隻為她打算,而她這幾十年都覺得是理所當然,她輕輕道,
“嬤嬤,您老了”心疼的感覺漸次蔓延...
“老奴,不是陪著娘娘嗎?當然是要老的。”
“皇後娘娘,小心陛下的龍袍。”旁邊的太監總管小心地提醒著,這護住的熱心卻被主子一記瞪眼,硬生生睹回去了。他憋屈地退到一邊。
“嬤嬤,你會一直陪著我嗎?”她的聲音裏帶著渴望,她不想一個人。
“當然,老奴不陪著您,能去哪兒啊?”王嬤嬤忽然咧開嘴笑了,眼睛渾濁卻有清明,透著那麼一股子的純真。
冷清的大殿裏,這一主一仆用眼神告訴對方,他們的無奈與滄桑,信任與堅定.
陽光照不到所有的角落,卻能保證照得到的地方燦爛無比。但這燦爛無比的驕陽,與那‘柔情似水,靈氣逼人’的眼眸相比卻相形見絀。十六歲的她,體態風流婀娜多姿,千嬌百媚下卻還帶著那濃濃稚氣。近十年的宮廷生活,她不像其他女人一樣長籲短歎,怨恨著這華麗的牢籠,因為她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在這宮殿裏她是主人,高高在上的主人。
“娘娘!娘娘!奴婢求求您,不要在嬉水了。陛下快下朝了,要是看見您這樣,奴婢必死無疑啊......”岸邊十幾個婢女跪在地上,不斷磕頭,苦苦哀求著。希望水裏的女子能大發慈悲,上岸換衣服。
嗬嗬——嗬嗬——水裏的女子對岸上的哀求聲充耳不聞,仍然在荷塘裏歡快地玩著水裏的紅鯉,金色的陽光透過她幾近透明的皮膚,那眸子熠熠生輝。這歡快的笑聲,任誰都覺得美得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