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心雅猛一甩手,將藥碗揮了出去,瓷片碎滿一地,墨綠色的藥汁濺得到處都是,甚至還有些許濺到獨孤絕煙青色的暗紋袖袍。
一時間,室內的氣氛降到冰點。
慕心雅冷冷的扭過頭,視線定格在珊瑚長窗下的香爐,完全忽視身邊人的存在,臉色像白紙一樣蒼白,眸光更是冰冷的像是冬日的冰渣子,沒有一絲溫度,又或者說是,沒有一絲生機。
隻有死灰一樣的頹唐。
獨孤絕看在眼裏,眉頭皺得更深,隻覺得心口傳來一陣陣的疼痛。
“樂菱呢?”不知過了多久,慕心雅動動幹裂的唇,擠出幾個字。
獨孤絕凝著她的眼神諱莫如深,遲疑一瞬,“她已經死了。”
“我問你樂菱人在哪?”慕心雅仿佛沒有聽見他剛才說的話,再次重複地問了一遍。
獨孤絕眼波微轉,用清冷的嗓音道:“逝者已逝,你要接受現實。”
“逝者已逝,好一個逝者已逝。”慕心雅突地笑了,蒼白的臉綻開一抹笑容,帶著三分心碎,七分心死,“我的樂菱怎麼可能會死?你們這些騙子,你們全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全都在騙我,全都在騙我!我恨你們!樂菱,你快回來……”
獨孤絕聽著她處在崩潰邊緣的控訴,上前握住她的手,皺眉,“夠了。”
沒想到,慕心雅聽見這句話後,竟然真的閉上嘴,隻是同時也痛苦的閉上眼,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呼吸變得急促,似乎剛才的那一通話,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約莫過了一刻鍾後。
“出去。”慕心雅再次開口,聲音冷冰冰的,已經恢複了九成的平靜。
“出去?”獨孤絕薄唇微抿,臉上閃過一絲冷意,“我出去後,你要做什麼?”
“這跟你有關係嗎?”
“有。”
“有?你憑什麼說有?”慕心雅猛地轉過頭,雙眸含恨的瞪著他,晶瑩的淚水從眼眶溢出,一滴、兩滴、三滴……
“獨孤絕,你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不讓我一死百了?我不需要你救,我要是早就死了,該多好……”
她不停滑下的淚水讓獨孤絕微怔,眸色一深,伸手想拭去她臉上的淚痕,慕心雅卻轉身躲開他的手,掙脫他的臂彎,從發間拔下銀簪,朝脖頸直直刺去。
就在銀簪快要觸及皮膚的時候,一個極大的阻力突然傳來,獨孤絕不知在何時已站起身,高大的身軀壓下來,罩下一片陰影,大手緊緊攥住她手中握著的銀簪。
慕心雅睜開通紅的眼睛,咬牙,依舊不放棄的要將銀簪逼近脖子,直到一股血液的腥甜味彌散入鼻腔。
流血了?
不可能,她沒有感到痛。
餘光瞥見獨孤絕英俊的臉此刻是陰雲密布,慕心雅低頭望去,隻見鮮紅的血液,正順著他的腕間流下來,就算她剛才一直在用力,他也始終無動於衷。
原來,他竟然用他的手掌去抵住簪子,而不是將它握住!
血,好多的血……
“啊!”
看著止不住的鮮血,慕心雅的心間彌漫開濃濃的恐懼,大叫一聲,扔下沾滿血的簪子,驚恐的朝床裏邊蜷縮起身子,但她不過稍微劇烈的動了一下,她的腹部猛地傳來一陣抽痛,痛得她的五官皺成一團,倒抽一口涼氣。
獨孤絕立刻上前,但他才碰到她時,她的身體就反射性的縮了一下。
“你不要過來!”
“慕心雅。”獨孤絕臉色一沉,攥緊拳頭,頭一次直呼她的全名。
“我想死,你以為你攔得住嗎?隻要你有一刻不守在我身邊,或者哪怕你離開半步,我也可以死給你看。”慕心雅緊緊捂住自己的腹部,好緩解一下疼痛。
獨孤絕的眸光緊鎖在她抵在腹部的手,嗓子因為緊張和擔憂開始發緊,一貫淺然冷靜的他很少有這麼緊繃過,“慕心雅,現在你不可以隨便把死這個字掛在嘴邊。”
然而一心求死的慕心雅哪裏聽得進去他的話,“我要去找我的菱兒,明明是你說菱兒已經死了的,我要去找她,我要和她一起死!你憑什麼不允許?”
“因為你已經有了我的孩子!”獨孤絕冰冷的聲音在空氣裏驟然響起。
“有了孩子又怎麼樣?”慕心雅想也沒想就與他大聲對質。
再然後,便撞入一雙熟悉卻透著冷絕的肅殺之氣的寒眸。
胸腔裏的心,猛地高高吊起。
他說……什麼?
孩子?
“你剛才……在說什麼?”
“要我再重複一遍嗎?”獨孤絕閉了閉寒星般的眸子,“你已經,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