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落柔的疑問擲地有聲,說完後還溫順地欠身,細腰彎下的一瞬間,她的嘴角閃過一絲得意和陰險,卻沒被任何人看見。
可惜她也沒能看見,元忻終於在這時望向她,隻是望向她的目光,包含的滿滿的全身失望和厭惡。
“瑾妃?”這個名字讓太後出乎意料,不太相信慕落柔的話,正準備再次質問時,一道人影猛然閃現在她的視線,讓她到嘴邊的話半句也說不上來。
隻見金鑾殿下,一抹窈窕的身影,緩緩出現在台階的盡頭。
慕心雅款款立在台階之下。一襲雪白的長裙,簡單到了極點,漆黑的墨發披在身後,不飾半點珠翠。唯有發間,斜斜插一朵白色的小花。
白皙瑩潤的肌膚,素麵朝天的麵容,紅唇微微上翹,清亮的鳳眸宛若一池秋水。微風徐徐吹過,素白的裙角輕揚,也掠過那池秋水,驚起點點璀璨奪目的光芒。
明明是一身素衣,卻讓她耀眼得不可方物。
“呦,這不是瑾妃娘娘嗎?”
“是啊,聽聞她不是去相府養病了嗎?”
“嘖嘖,瑾妃真是風華絕代啊。”
眾臣彎身行禮,還沒直起腰,便紛紛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慕承天望著華麗登場的她,竟引起如此大的轟動,恨恨地紅透了眼睛。
她跟她娘年盛時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甚至要更加美麗幾分。
哼!再美又如何?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頭,果然登不得大雅之堂,耽誤了祭奠,待會看太後怎麼收拾她!
他的對麵,方震業同樣眼神複雜地望著這個美麗萬分的女子,重重歎下一口氣。時至今日,頑固執著如他,心頭竟有了幾分悔意。無怪他兒雲廷放不下這個女人,如今雲廷生死未卜,如果當初,他沒有強行拆散他們,或許現在……
將軍府應是另一番景象吧!
明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慕心雅身上,她卻偏偏、好巧不巧地轉頭,恰好對上方震業渾濁的雙眼。
她抿唇一笑,似瞬間綻放光華的冰山雪蓮,無言傳遞出什麼信息後,淡淡移開目光。
方大將軍。
初次見麵,多多指教。
她明明在笑,在方震業看來卻冰冷無比,帶著無盡危險的氣息,即使是血戰沙場、身經百戰的他,老眼中竟閃過一絲驚恐,心頭陡然升起不可遏製的寒意。
再一定眼,那抹窈窕的身影已經如一朵白雲,悄然飄上了青玉暗紋台階。
方震業的眼眸暗沉如墨,心跌入穀底。
慕承天倒是不屑地冷“哼”了一聲,猛地一甩衣袖,對她經過他身邊時都不拿正眼瞧他感到濃濃的不快。
方震業斜了他一眼,對他依然看不起這個庶出的女兒感到可悲。慕承天的無知和短見,必定會將慕家送上絕路。
這回她主動請命去相府,隻怕是想親手送他們上路吧。
白色的身影不急不緩地走上台階,離大殿之上越來越近,無形中散發一種迫人的威嚴。
隨著她的走近,沉思起慕落柔的話,太後的心裏被一種奇異的擔憂填滿,緊緊繃著臉,目不轉睛地對元忻說:
“皇上,我們是不是太縱容瑾妃了?雖說她是赫連家的後人,但往昔不可追,如今的天下,終究是我元家的天下。”
太後的聲音不大,隱隱透著一股沉重,一字不落地飄入殿上其餘四人的耳內。
方羽依對她口中提及的“往昔”,深深凝思起來。猶記太後壽辰那天,皇上眾目睽睽之下抱著瑾妃進來,引來很多爭議。皇上一介明君,斷然不會為了美色昏庸無道,此舉已然奇怪。然而更奇怪的,卻是太後在得知瑾妃乃赫連氏的後人後,不但沒有怪罪,反而也對她客氣得很。
赫連氏,這個隱逸的前朝皇族,實在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慕落柔並沒有深思到這一層麵,對於前朝的恩怨她一無所知,她的餘光一直緊盯在元忻身上,看他會作何反應。
元忻緊皺的眉頭很久沒有鬆開,自從慕心雅出現後,他的目光就再也沒有移開過,一直牢牢鎖定在她的身上。
半晌過後,元忻動動唇,喉頭隱隱發緊,“或許是吧,母後。”
也就是說,他也覺得,對瑾妃的縱容已經到了極限。
慕落柔眼神一亮,欣喜萬分地將視線投向台階下的白影,傲慢地揚起下巴,等著看赫連心雅倒大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