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簪。翩翩蝴蝶,比翼雙飛,一顆珍珠透著瑩潤的光芒。
老者久久凝望她手中的簪子,神色閃現奇異,很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慕心雅一看便知,她問對人了!
“這是……少主的東西……”
“少主?”敏銳地聽見老者喃喃的自語聲,她追問道:“哪位少主?”
良久過後,老者才將目光從簪子轉移到她臉上,話語中透著深深的歎息,“少主,也就是當今鳳令教的教主,陌無邪。”
蝴蝶簪是陌無邪的東西?
慕心雅神色了然,早已猜到這個答案,所以,娘才會讓樂菱拿著它去找他。這麼說來,娘與陌無邪的關係,肯定不簡單。
淩夢雲美麗溫柔的麵容出現在她腦海,也對,娘那麼美,又是天之驕女,怎麼會沒有好男兒為她折腰呢?
沉吟一瞬,慕心雅接著問老者:“陌無邪究竟是什麼人?為何朝廷從來沒人動鳳令教?還有,他對我娘,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連三個問題,擲地有聲,個個問到了刀刃上。
將白袍老者深遠的思緒帶回到很久之前,麵前慕心雅的臉,與記憶中另一張驚若翩鴻的麵容重合。
那時,風華絕代的赫連長公主站在他麵前,芙蓉麵上掛著兩行清淚,傷心欲絕地問他,“無邪,到底是什麼人?”
隻怪他一時不忍,對她道出實情,從此拆散了一對苦命鴛鴦。
都是他的錯……
白袍老者雪白的眉羽染上傷感,清亮的雙眸緩緩閉上。
“很久以前,大名朝先皇元裴的父親,也就是始皇帝,曾與魔教之女有過一段風流韻事,並生下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就是陌無邪。”
即使閉著眼,他也能想象的到慕心雅聽到這件事後布滿震驚的臉。
和從前的赫連夢雲一模一樣。
“這麼說來,陌無邪是元裴的親兄弟,皇室的後代?”
慕心雅的重點在這裏,下一個問題也隨之迎刃而解。
“怪不得朝廷的人不動鳳令教,就算是元忻見了鳳令教的教主,也得恭恭敬敬地喊他一聲皇叔啊。”
她恍然大悟,自行將答案說了出來,迎來老者認同的目光。
“不錯,想當初陌無邪曾經也是一位意氣風發的親王,但自從元裴當上皇帝後,他就脫離皇族,浪跡天涯,直到——”白袍老者頓了頓,麵上浮現絲絲光亮,“直到他遇見你娘。”
慕心雅沉默一瞬,忽然覺得,娘與陌無邪才是真正相愛的一對,“可是,我娘後來為何會嫁給慕承天,生下我呢?”
按理她不應該來到這個世上。
聞言,老者臉上忽地閃過一絲沉痛,似乎觸及到他不想提及的過往,搖搖頭,冷淡地道:“往事莫要重提,老朽今日已經說了夠多了。”
“但是我還沒弄清楚——”慕心雅皺眉,還想再問。
老者打斷她,“公主的用意老朽很清楚,就算沒有蝴蝶簪,憑借公主的這張臉,陌無邪不會認不出你。”
慕心雅眸光閃了閃,又一次被他道破心思。
不禁暗自盤算起來,如果,這位老者能為她所用……
“老朽生平追逐自由,不喜束縛,不能為公主效力,望公主海涵。”
直接了當地斷了她的念頭。
“不過,老朽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白袍老者拉長語調,高深莫測地道,話語透著幾分擔憂,看了她幾眼,“公主算是長公主的女兒,身體裏,卻也流著慕承天一半的血,你確定少主不會介意嗎……”
微風吹進破廟,吹起白袍老者花白的長髯,他微弱的聲音飄散在空中。
看來他已猜到她想拉攏陌無邪。
這將是一盤很大的賭局。一步錯,步步錯。
陌無邪,可是連獨孤絕都要給他幾分麵子的人。
慕心雅沒說話,徑自站起身,拍拍衣裙上黏著的茅草,對白袍老者點點頭算作示意,“就此別過。”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老者的話已經點到,沒有得到回答也沒關係,恢複之前慈祥的笑容,“能與赫連公主結識,乃老朽三生之幸。”
慕心雅眼底流露出幾分苦澀,自嘲地笑道:“我本不想做什麼公主,若能做個平凡的女兒家,該有多好。”
老者聽在耳裏,眼中閃過幾絲可惜,歎了口氣,“浮生若夢,為歡幾何,萬般皆是命。”
慕心雅望一眼天色,時候已經不早了,她該走了。
“告辭。”
又說了一次,她淡淡看老者一眼,轉身,大步朝廟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