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前隻道他涼薄,卻不曾想過他也會覺得冷,而且還冷了十年之久。若換做是她,估計早就經受不住了。
父相從不喜歡她,對她不聞不問,但也沒有想害她的命。倒是大夫人倒是為難她,日子雖過得寒酸了些,但她也還是活得好好的。這麼說來,她還要對他們手下留情心存感激了。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那二位之所以留下她的性命,才不是心存善念想博得她的感激,而是因為有所顧忌。
“在想什麼?”獨孤絕停下步子側過身子來,歪頭看著她,伸手撫平她微蹙在一起的眉。
“別太擔憂你娘了,我已讓楚晗去相府,他會治好你娘的病的。”
“真的嗎?”慕心雅錯愕不已,楚晗還會願意幫她嗎?
“千真萬確。”獨孤絕眼裏含著笑,用食指點點她的額頭,“如果還放心不下,要不要我親自帶你去一趟相府?”
“不,”慕心雅搖搖頭,低聲嘟囔道:“我相信你。”
這回輪到獨孤絕錯愕了,他微怔了片刻,旋即柔柔笑開,“你終是肯信我了。”
對啊,她信他。在楚晗和她說了那些之後,就如楚晗所言,她根本就做不到無動於衷。縱然她知道在他身上有太多太多她不了解不明白,不能接受的地方,他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團近在咫尺卻又無法深入觸及的迷霧,遮住了她的眼,卻再也無法遮住她的心。
她信他,也恨不起來他,更不想他死……
鼓起勇氣,慕心雅定定地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獨孤絕,我們聊聊好嗎?”
那雙漾著柔情的眼眸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轉瞬即逝。獨孤絕依舊淺笑,“好。”
“那如果我想知道更多關於你的事,可以嗎?”慕心雅試探地問道。
“你想知道什麼呢?”
“嗯……比如說……”她一手托起下巴故作沉思狀,而獨孤絕則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等待著她的問題。
“我想知道,為什麼它總是這麼涼呢?你每天喝的都是什麼酒!”慕心雅猛地大步上前,伸出手將他沒有溫度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裏,繃著臉嗔怒道。
獨孤絕顯然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舉動,身體明顯滯了一下,皺皺眉下意識就想掙脫她的手。
“你-----”見他想擺脫自己,慕心雅立即跳上去一把死死扯住他的袖袍攥在手裏。哼,現在倒想甩開她了,她偏不放手!
看她一副死了心不放手的模樣,又怕傷著她,獨孤絕隻好作罷。
“是誰告訴你的?”他危險地眯了眯眼睛。
慕心雅心裏一虛,但還是硬著頭皮道:“是誰告訴我的不重要,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不管如何,也不能連累了楚晗把他給暴露了。
獨孤絕臉色微變,眼眸一沉。
“心雅,你不該問我這個問題。”
“可我偏就是問了,難不成,你想殺我滅口?”慕心雅反問道。
“你知道的,我不會動你分毫,但此事你不可以插手。”
敏銳地捕捉到獨孤絕眼中的沉重,果然,楚晗所言都是真的,那酒果真有問題。她仰起頭來,目光灼灼。
“若是我非要插手呢?”
沉默片刻,獨孤絕望著她那雙璨若星辰,透著倔強的眼眸,一時不由得的失神,眼中的暗沉也漸漸消散,恢複成往日的淡如琉璃。
不是他不想告訴她,而是,不想將她置於危險之地。
他轉過身,抬頭望向明耀湛藍的晴空,抿起唇角。
“為什麼不回答我?”見他不理她,慕心雅不依不饒地再次跑到他麵前。
“我知道了!”忽然,她仿若頓悟般睜大眼睛,聲音微微顫抖,“你身上的毒,你是可以治好的對不對?但是你自己不想治!”是你不想活下去!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個膽量用這種質問的語氣和獨孤絕說話,但她真的沉不住氣了。
聞言獨孤絕如玉般的麵上浮現幾分驚訝,但不知是驚訝於她知道的太多,還是驚訝於她現在這幅張牙舞爪的模樣。
“你太激動了,冷靜一點。”他微微皺眉,抬手覆在她的肩上。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還是這麼一種雲淡風輕的語氣,這明明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啊!
“難道你都不會覺得痛苦嗎?你這個人都沒有心的嗎?”
微風拂過,吹起她散落的發絲,獨孤絕剛想替她將發絲捋到耳後,抬起的手卻被她近乎失控的話語打斷,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沒有心,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