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癡癡的看著靜靜躺在地上,就像睡著了一樣的董叔,根本就不相信這個身手了得、槍法神話的特種兵就這樣被一個旱魃殺害了!我再沒有聽見太師爺的說話,隻是太師爺一直不停的說著,或許他在告訴我董叔叔怎麼遇害的,也或許他在向我道歉,或許他在為自己失去了一個優秀的徒孫惋惜,也或許人和人表達情緒的方式不一樣,這樣絮絮叨叨的不停說話才是太師爺發泄自己內心悲痛的方式!
我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壓胸複蘇心髒的動作,一遍又一遍,我忘記了還有累,忘記了現在我該做什麼,忘記了我身邊的這個人已經完全沒有可能被我救活。太師爺一把將我抱在懷裏,老淚縱橫,用那雙殺過無數人的大手不停的撫摸著我的臉,那張連我自己都覺得模糊的臉上應該已經掛滿了眼淚吧?我在太師爺的懷裏不聽的掙紮著,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掙紮,更不知道我掙紮脫了太師爺的懷抱以後應該幹什麼,隻是嘴裏一遍遍的自言自語到:“你放開我,董叔憋得慌,我給董叔按幾下!快放開,董叔憋得慌,你這個人怎麼這樣,讓我……”
太師爺就是不放手,死死的攬著我,久經沙場也沒有半點退縮的身軀在我的麵前劇烈的顫抖著,太師爺放棄了自己的念叨,對我說:“孩子,我知道你疼,好了好了,董子已經走了,回不來了!真的,孩子,歇歇吧。我老頭子比你還疼啊,怪我沒用,沒護住董子啊!好孩子,歇歇吧!”太師爺的話裏滿是血淚,這樣的傷痛和那樣的自責同時像潮水一樣毫不留情的對著這個年近百歲的老人襲來,真不知道這樣的老人又該躺在誰的懷裏哭泣放縱?不知道這樣的老人又能在誰的麵前才能像個孩子一樣讓別人攬在懷裏肆意的宣泄自己內心的苦痛?
遠遠的,我聽見了老前輩的哀嚎,姓王的攙扶著老前輩慢慢的向董叔走來,我知道那個感覺,知道一個深愛自己徒弟的師父是如何一步步邁向已經走了的徒弟身邊。老前輩似乎不再是一個叱吒風雲的人物,不再是一個前特種兵的教官,而隻是一個父親,一個失去自己心愛兒子的父親,一個內心被狠狠絞殺的父親。在老前輩的臉上已經看不見了眼淚,而是像我一樣一臉的懷疑和悲壯,我不知道這些都是從何而來,但我可以清楚的聽見老前輩心髒跳動慢慢的加快,慢慢的任著心髒在自己胸腔裏麵胡亂的碰撞,或許這時候心髒死去,心髒停止跳動才是對這個老者最好的恩賜。
老前輩一把抓住董叔的領口,大聲的罵道:“狗日的,你給我醒醒!我告訴你,我帶出過五千多個徒弟,就他娘的喜歡你們兩個,你想先給我撂挑子我他娘的告訴你,不行!不行!”說著,老前輩便開始哭了出來,或許現在老前輩才想起自己也是一個人,也有心有肝有感情,心也是肉長的,心疼了也是可以哭的。老前輩的哭聲就像一個悶悶的陰天裏憑空響起一個響雷,但卻和讓人一驚沒有關係,有的隻是悲慟和心疼!就這樣一個高傲到令人無法理解的老人,兩膝跪在地上,任憑臉上趴滿眼淚,大聲的竟哀求道:“我求求你,我的董子,你醒醒,我老頭子一輩子無後,早就把你們兩個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別他娘的這麼狠心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好不好?要死,也讓我去死去好嗎?我求求你了,你快醒來吧,你說你他娘的為什麼替我擋住那狗東西的一擊啊?董子,你睜開眼,我老頭子一輩子求過誰,你醒醒吧,我老頭子求求你了!以前,就是因為我的疏忽才讓你們的師娘死於非命,現在我絕不能再看著自己的兒子在我的麵前死去了。求你睜開眼,給我一個救你的機會,我求求你了!”
可是,董叔還是那樣安靜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他早就累了,早就想離開這個喧囂的人世間,全然不管那麼多還在心疼他的我們。
姓王的也是一臉的悲慟,就算是我們還是對手,可是剛才董叔和他一定也經過了一場殊死的戰鬥,也是一塊經過了生死考驗的兄弟了。姓王的猛地一抹眼淚,蹲下身子扶起老前輩和太師爺,對我說道:“那個,我覺得我們還是先把董兄弟弄上去吧。這裏還是不安全,現在你的老前輩和太師爺都受了重傷,我也受了傷,要是再來一個厲害的角色,我們都得交代在這裏!還有,你別忘了,上麵還有一個和董兄弟感情最深的人呢!”
三叔!
如果三叔看見我帶回的董叔成了這個樣子,能不能承受?就算他是特種兵連長,就算長這麼大,三叔都沒有被任何的事情打倒過?就算,三叔是一個標準的山東大漢,深深懂得男兒有淚不輕彈?我不知道,更不敢去想象!
值得聽從姓王的安排,我和姓王的喊通還在上麵焦急等待的三叔和富貴,先把老前輩和太師爺慢慢的送到上麵,又下來將董叔用繩子拴好,跟著董叔,慢慢的一起來到三叔的麵前。
三叔看見老前輩和太師爺的時候,渾身就是一震,差不多猜到了發生了什麼。等到董叔慢慢的被放到三叔麵前的時候,三叔沒有說話,隻是慢慢地蹲在地上,眼睛直直的盯著安詳的董叔,一言不發!
三叔靜靜的點著一顆煙,把頭深深的埋在兩膝之間,任憑煙在手指間繚繞,隻是在兩膝之間的漸漸的傳來越來越清晰的嗚嗚聲,那絕不是從嘴裏發出的傷心,隻是可以從喉嚨中才能發出的聲響!或許,三叔在刻意的掩飾,也或許,三叔不敢讓自己的兄弟聽見他的離開讓自己有多麼的傷心多麼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