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狠地揮開他抓著我的手,對著他喊道:“不要!我才不要和你說話!才不要吃你的東西!你是騙子!”
姬涼並沒有因此惱怒,他的神情仍是淡淡甚至溫和的,仿佛我們隻是在平常的交談,而不是在爭吵:“然兒,為什麼要這麼說?”
“哼!”我別過頭去:“不許叫我然兒,你不配!”
“我沒有騙過你。”他說。
“還沒有!”我的怒意被他挑了起來,我跳起來對著他:“你明明可以出去的,你還騙我,把我留在這裏。娘親還有哥哥他們一定很擔心的。”
“你因為這個才生氣的麼?以為我是故意不帶你出去的,所以生氣了。可是然兒,我沒有欺騙你啊。”他說的真摯。
我抬起頭,挑著眉毛看向他。
“嗬嗬,聽我解釋好麼?”他居然笑了出聲,舉起雙手環住我:“你選擇相信我的對麼?然兒,你仔細想一想,你有跟我說過,你要出去的事情嗎?”
沒有!我汗顏:“可是,就算我沒有說,你也可以主動說起的!”還是你的錯啊。
他歎一口氣:“然兒,遇見你的前幾天安遠鎮北麵的濯村一帶爆發了山洪,整個村子都被淹沒了,死了很多人,也有很多人無家可歸。”
抬起眼皮看著他,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那天見到你,渾身髒兮兮的,像個泥人,又饑又渴的,而且這裏離濯村也很近,我便以為你是在那場洪災裏逃出來的。我不了解你的情況,怕是隨意地問你,若你親人不在,隻怕是徒惹你傷心,便沒有主動提起來。”
我把他的這番話在心裏過了一遍,認為是可信的,我這樣,也沒有他可以圖的什麼,再說姬涼對我很好,也不是壞人的樣子,於是把心中的戒心都放了下來。
“那麼,姬哥哥,你明天可以帶我出去嗎?我不是沒有家人的,我隻是和他們走散了,找不到我,伯伯一定會很急的!”
他輕點頭。
“太好了!”我歡呼。
我抱著他的胳膊,搖啊搖:“姬哥哥,我要吃魚。”滿臉討好。
姬涼看著我這樣,隻是輕笑著搖搖頭,滿臉寵溺,大約是在笑我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晚飯吃得有點飽,睡不著覺,於是纏著姬涼陪著我說會兒話。我把吃得飽飽正在呼呼大睡的毛團抱起來,放在我的腿上,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它光順的毛皮,很舒服。今天的事,讓我越發地想家,想念母親,想念哥哥,想念父親,還有偶爾會對我慈祥一笑現在卻已經永遠也見不到了的祖父。那樣的思念,溢滿了我的心。於是,我把我的思念,都化作了一句一句的言語,訴說給身邊的這個可以帶給人溫暖的大哥哥,也訴說給自己。我的母親,我的哥哥,我的父親,我的祖父,我的家族,我的七年的人生。這樣的訴說,零零碎碎的幾句話,幾句話,沒有邏輯,沒有文采,隻是我想到哪裏,就說到哪裏。我以為姬涼一定聽得不耐煩了,抬頭看他,卻見他正望著我,麵帶憐惜。
他走過來,在我的旁邊坐下,用一根細長的棍子撥動火堆,讓它們燃燒得更旺一些。我們都沒有說話,一時間,除了火苗燃燒偶爾發出的劈啪聲,一片寂靜。
“然兒,你很像我的妹妹。”過了很久他出聲。所以,你才對我這樣好的麼?我抬頭看他,他的神情淡漠,搖曳的火光照在他的麵上,寸得他的側麵輪廓有些模糊。
我的話一定也讓他想起了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