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沫仿佛在做夢。
她夢見自己正坐著摩天輪,很high地觀察著這個無比繁華的城市。
她還夢見摩天輪忽然機器故障,恰好自己又大意地沒有係好安全索,幾下就被甩出了小包廂。很快,身體便如一塊磚頭般直直地墜了下去,在若幹秒後“啪”一聲摔成了一張皺巴的照片。接著來了兩個身穿黑白長袍的帥哥,在她身體上空虛晃了幾下,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鑽進旁邊的一個黑洞。她當時還納悶呢,怎麼就能穿過圍觀的人群直接進去了呢,更奇怪的是自己明明還像一團軟泥一樣躺在那裏!
不就是拿到了畢業後的第一筆工資高興得過了頭;不就是嘿嘿嘿地笑了一上午還覺不夠,所以來遊樂園自我消遣一下麼?周公同誌竟然小題大做,讓自己做這麼無聊的一個夢,真是太沒天理了。
她斜睨著周圍的陰森恐怖,心裏打著鼓。是摩天輪轉得太慢自己睡著了?瞧這夢的時間,也該醒了吧。
“喂,帥哥,這是帶我去哪兒?”狄沫瞅了瞅架著她左胳膊的白衣帥哥。
白衣帥哥目不斜視,腳下如飛。
她無奈,轉頭看了看架著她右胳膊的黑衣帥哥:“喂,帥哥,咱們這是到哪兒去呀?”
黑衣帥哥腳下如飛,目不斜視。
她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嘴裏嘟囔:“這破夢,不帶這麼扯的吧,連黑白雙煞都跑出來了。”
“什麼黑白雙煞,我們是黑白無常!他是奪魄使,我是勾魂使!”白衣帥哥瞪了她一眼。
“你陽壽已盡,我們是來帶你的遊魂回歸地府,讓你入列投胎的!”黑衣帥哥瞥了她一下。
“什、什麼!”狄沫吞了吞唾沫,搖晃著小腦袋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不會吧,我才二十二歲好不好!我經常給乞丐零錢,我揀著貴重物品也交公,我還不時給慈善事業作貢獻,不可能這麼早就死了啊!”
白衣帥哥哼了一聲:“大騙子。”
黑衣帥哥啐了一口:“女流氓。”
狄沫氣結地大叫:“什麼大騙子女流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是好人,一個大大的好人!你們這兩個無常鬼,還不從我的夢裏消失!快讓我醒過來——!”
“真的是夢?你看清楚了!”白衣帥哥猙獰一笑,湊近她,忽然吐出長達兩尺的血紅舌頭,冷言嚇道,“死了還不安生,小心我們把你排到最後,讓你數千年後再投胎成豬!”
狄沫嚇得急忙轉過臉去,卻看到黑衣帥哥吐出來的舌頭比那白衣帥哥還長。她尖叫一聲,狠命閉上雙眼。
狄沫驚慌無措地搖頭,想趕緊擺脫夢魘,回到現實;可兩條胳膊卻死死地被人,不對,應該說是被鬼架著,讓她根本逃脫不了。以往的夢到了這個時候也該醒了,怎麼這次如此沒完沒了?難道,這真的不是夢?難道自己真的死了?!
想到這裏,狄沫反而鎮定了。細細一想——上摩天輪、轉到最高處,軸承皮帶脫扣打滑,小鐵包廂劇烈震動;廂門被甩開的瞬間,自己……
許久之後,她緩緩睜開雙眼,瞳中的恐懼已消褪得幾近不見,疑慮也少了許多。
“原來,我真死了。”她歎了口氣,自言自語,“好可惜,我才剛畢業,還沒來得及為祖國人民做多少貢獻。”
白無常“嗖嗖”幾下把舌頭收回嘴裏,嗤笑道:“你那貢獻,咱祖國人民不稀罕。”
狄沫不屑地盯了白無常一眼:“莫以善小而不為,莫以惡小而為之。”
白無常冷笑:“你懂什麼叫善?你又懂什麼叫惡?”
狄沫哼了一聲:“我懂做了好事不留名,我還懂無心之失不為過!反正我是好人,好人有好報,不該這麼短命。我告訴你們,你們肯定抓錯人了。”
白無常撇了撇嘴,目光突然跳過狄沫,朝黑無常看去。
“奪魄使,你舌頭咋了?”
狄沫一怔,這才發現黑無常很久沒有添油加醋。愕然右顧,卻發現黑無常正低著頭,鬥著眼,笨拙地往上卷著長舌!
還奪魄使呢,這也太不專業了吧;或者是靠關係從後門上崗的?看來地獄裏的閻王和現實中的領導也差不了太多,都不懂得知人善用。她不禁失聲一笑,生生將諷刺吞進了肚裏。
黑無常好半天才把舌頭塞了回去,悶悶地說道:“還不是昨天那膽大包天的潑婦扯的,彈簧好像壞了,估計得休養好幾天才能恢複正常。”
白無常哂道:“那也怨你自己色心太重,誰叫你死命盯著前麵那女鬼,連眼珠子都不帶轉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