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的時候,看著皇後病體如何?”景承問小太監。
“額,這個……”這讓這個跑腿的小太監頗為為難,他還沒怎麼學會這宮中兩麵三刀的本事,麵對皇上的發問,也隻會實打實的回答,“回陛下,娘娘看著還好,坤德殿裏麵正在打罵下人,好不熱鬧,所以奴才也隻是遠遠的看著……”
“打罵下人?好端端的為何打罵下人?”景承心中的惱怒有些按耐不住,這公主出嫁的好日子,身為皇後一麵推說生病不出門,一麵還在自己的殿中關起門來打打鬧鬧,成何體統?
“這個奴才聽得也不真切,好像是皇後娘娘怪罪有人之前多嘴請了皇上過去,所以在發脾氣呢……”
“真是豈有此理!”景承聽到這話,頓時勃然大怒,“這是朕的皇宮,還是皇後的皇宮了!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啊!”
黛瑾見狀,連忙上前勸到,“陛下息怒,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時辰不是快到了麼,還是準備和親大典的事情要緊。”
“不錯。”景承深吸了兩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如果說把儀如遠嫁到塞外,已經是十分愧對她們母女的決定了,那麼唯有將今天的儀式,辦的一切完美,風風光光,才能算是略微的一點補償了。
可是,倫伶的做法,無疑是故意給今天的大喜之日添堵,景承對繪畫的小太監說道,“你去坤德殿,告訴皇後,若是今天真的抱病不出宮,那麼不僅和親大典上,範貴妃會代行皇後之職,日後後宮裏麵所有大小事,朕都會命範貴妃代行皇後之職!”
這一番話,把黛瑾嚇得不輕,皇上說的雖然聽起來是氣話,隻是為了找個法子逼迫皇後,可是萬一倫伶真的賭上了氣,日後後宮裏麵的形勢,隻怕是要風雲變幻了。
至於倫伶,雖然她三番五次的跟自己過不去,代璋離京,儀如遠嫁,看起來都是她在背後作祟,可是黛瑾也知道,倫伶是現今楚家在朝中唯一的希望了,如果日後她的兒子長大成人,不出意外就可以以皇後之子的名義成為太子,繼而成為皇上,這是世世代代的楚家人都不敢企及的高度。
可是一旦景承對倫伶不再以皇後看待,那麼隨著哥哥的離去,楚家不僅沒有了父親曾經的勢力,連最後一點在朝廷的希望也都沒有了,為了家族的名譽,縱然自己再怨恨倫伶,黛瑾也不希望她會有個三長兩短。
“陛下,萬萬不可啊。”景承沒有想到,這個時候,一向不願過多理會自己和倫伶之間事情的黛瑾居然開口為她這心狠手毒的侄女兒求情,“陛下,皇後不管是真病假病,總是不大舒心,才會推病不來的,既然如此,又何必過多苛責呢,事已至此,等到如兒嫁出去了,一切也都風平浪靜了,可不要為此引起這後宮內一片不安呐。”
“這,難道就從此由她去了麼?”
“陛下,古往今來,帝王家的後宮,還是一切以平安為好,皇後素無過失,不過是在臣妾的身上有些心結罷了,等到如兒也嫁了,料也不會再有事端了。”黛瑾不隻是口裏這麼說著,心裏也確實這麼想著,除了對自己的怨恨之外,倫伶也算得上是一個無甚過失的皇後。
“罷了,今日就聽你的罷了。”景承被瑣事攪得頭疼,不願再理,“那就讓範貴妃速速準備一下,不要誤了大事。”
黛瑾雖然是公主的母親,然而身份並不是後宮嬪妃,而隻是順王府的一個側室,因此,在大典之上,她也隻能站在一行王公貴族的後麵,遠遠的看著儀如,從自己眼前最熟悉的臉龐,漸行漸遠,最後成為遠處一個小小的紅色的點。
黛瑾也隱約間看到了那個來接走女兒的外藩藩王,令她意外的是,這藩王雖然身著奇裝異服,一眼就能看得出不是京中人士,可是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粗野蠻橫。遠遠看到,他似乎還在皇上麵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舉手投足,似乎對朝廷還算頗為尊重。
對於女兒未來要侍奉一生的人,黛瑾隻能看到這麼多了,她在心中暗暗安慰自己,也許,這個藩王跟其他的不一樣,也許,他會對儀如奉若上賓,兩人可以舉案齊眉,生兒育女,日後,儀如就是下一個藩王的母親,比起身為朝廷皇後的倫伶,也差不多了。
這麼想著,黛瑾看著儀如進了火紅色的花轎,她看不到女兒的臉,也不知道儀如是否在彎腰入轎之前,是否環顧四周在找尋自己。隻能看到那台轎子,和所有其他陪公主出嫁的車馬一起,在轟轟隆隆和敲敲打打聲中,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