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誰聽?別人自然是不行,母親也不行,這世上,隻有妹妹黛瑾可以相互扶持了。
黛瑾見代璋哥哥一臉風塵仆仆,似乎沒得到足夠的休息就跑來見自己,心中疑惑,問到,“璋哥哥,這是怎麼了?也不落下腳歇息歇息,是有什麼事,急著要言講於我麼?”
代璋看了看黛瑾身邊,站立著好幾個丫頭,於是先穩了穩心神,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哪裏哪裏,隻是你我兄妹闊別多日,如今回京,自然是要趕來探視探視,再加上妹妹剛剛生下的小侄女兒,我還沒有見過,可不是就等不及了麼。”
黛瑾見哥哥似乎話裏有話,不知是何意,便吩咐采芝道,“去叫奶娘,把如兒帶來,就說是她璋舅舅來看她了。”
代璋在一旁有些坐立不安,眼珠一轉,說道,“對了,瑾妹妹,我這次入蜀中,有許多見聞想跟你講述,你看,咱們能不能找個地方,你我兄妹二人說說話?”
代璋把“二人”兩字加重了語氣,黛瑾似乎是明白了點兒什麼,果然,哥哥這麼急著來找我,一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於是便吩咐身邊的丫鬟都退出了屋子去。
代璋親自看著門窗都關好了,這才轉身回來,對黛瑾說道,“好妹妹,我有要緊的話要對你說,你坐好,不要嚇著。”
“哦?是什麼事情這麼嚇人?”從小黛瑾就崇拜哥哥英明神武的模樣,還從來沒見過他如此小心,不知為何竟覺得有點好笑。
“瑾兒,之前我讓人送倫伶入京的時候,隻是跟你說路上遇見了代瑋的女兒,然而有些話,是在信裏不便多說的,這秘密我放在心中好久了,如今,也隻能跟你說了。”
黛瑾看著哥哥嚴肅的樣子,也被惹起了好奇心,便不再說話,靜靜的等著聽哥哥的故事。
“瑾兒,若是要我說,我真的不知該從何說起,哎,想了一路,如今見了你,反倒是詞窮了。就直接跟你說了吧,這麼多年,咱們一時一刻都不曾忘了當年父親被人告發的事情,也一直都奇怪,明明是端王爺給父親寫的一封密信,連家中的人都沒幾個見到過,怎麼就被人知道了當誣告父親謀反的證據。”
聽到哥哥又提起當年的往事,黛瑾的心不由得也懸了起來,哥哥如此說,難道是蜀中之行碰上了舊人不成?
“當時隻以為,知道這信的人,不過是父親母親,我,還有史家公子,也一直都以為,是史家公子把這事兒告訴了別人。可是,我在蜀中,遇見了代瑋。”
“代瑋哥哥不是已經不幸去世了麼?”黛瑾聽到這兒,忍不住打斷。
“不是,我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是活得好好的。”代璋說出這話的時候,語氣變得比之前更加沉重,似乎眼眶還有些微微的泛紅。“代瑋告訴我說,當年的事情,其實不是那史家公子做的,而是他。”
什麼!?
“是,是什麼,是他?是代瑋哥哥說,是他自己?他自己,告發了父親?他?”黛瑾好像已經不能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口中念著些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詞句。“所以代瑋哥哥也知道那封信?”
“他偶然在門外聽到的。”代璋看著黛瑾慌亂不已的模樣,心中有些不忍,不知道接下來更多驚人的消息,她還撐不撐得住。
“可是,為什麼?再說,代瑋哥哥當年還隻是個孩子,他怎麼能夠私自去告發?”黛瑾一時間無法接受代璋講出的這些,好像想要搜尋整個記憶,來證明代璋不過是得到了錯誤的消息罷了。
“瑾兒,是這樣的,代瑋被人騙了。有人告訴他,如果告發了父親曾經參與謀反,咱們家裏也不會受到多大損失,隻不過是父親爵位被削而已。當時的代瑋一直眼紅心熱父親對你我二人的寵愛有加,所以希望我無法世襲爵位,而自己又能從告發人的那裏得到不少好處,所以才……”
“告發人?告發人是誰?咱們認識麼?”
黛瑾現在並不想再去恨代瑋哥哥,畢竟那也是她的家人,而且聽到代璋哥哥說出有人用計行騙,便更加相信楚家的血脈中,並沒有如此的陰險惡毒,一定是受別人所指。
“認識的,你認識的,代瑋說了,那人,就是父親的舊日的部下,謝正則。”
“啪嚓”一聲,黛瑾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
白玉色的上好成窯杯,瞬間摔得粉碎。
就好像黛瑾的心一樣,一下子裂了不知道有多少瓣,而那種刺痛的感覺,好像來自於每一瓣碎裂。
謝正則,那不就是謝敏的父親,謝攸的父親,謝家的大老爺麼!?
也就是說,這麼多年以來,其實楚家真正血海深仇的敵人,不是別人,就是黛瑾一直當成是異姓姐妹的謝敏一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