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瑾,黛瑾,你想什麼呢?你來我家,找我,別人知道麼?”文俊看黛瑾隻是愣愣的出神,有點擔心被家裏人看到。
“不知道,我偷偷跑出來的。文俊,我該怎麼辦?你就真的不能想想辦法救我一救麼?我若是待在那順王府,早晚會死在王妃的手裏。”黛瑾已經是接近絕望的懇求,她現在才知道,文俊如果有心救她,早就有所動作了,等到自己跑來,隻怕是他根本就無能為力,也無心相救。
“黛瑾,我怎會不想救你。我聽說你家出事,關在屋裏哭了整整一天一夜。我求過父親母親,可是父親說,朝堂之上無人敢為楚伯父求情,我父親隻是稍微說了一句,就被皇上斥責了回來。我知道,你一定恨我無用,可是我真的不是那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果敢之士。現下實在是沒有完全之策,你再忍忍吧,我再想想。我,我去求求王妃姐姐,讓她好生待你就是了。”
“不,文俊,別讓我回去,別讓我忍。你知道做奴婢是怎樣的嗎?你不知道。帶我走吧,我們出京城好不好,我們去隱居,你不是一直想雲遊四方嗎?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
“黛瑾,你可是瘋了。我也心疼你,我也知道你肯定受了太多太多的苦。可是我又能怎樣?我為你拋下父母家人去雲遊四方?我做不到,我做不到。黛瑾,我是個俗人,我隻能做到為你擔憂,為你求神拜佛,可我不是情聖,我不能為了你什麼都不要。就像你,也不會為了我逃避選秀女,不是麼?再說,一旦出了京城,我連下一步腳往哪邁,下一口食從何來都不知道。至少現在,你我都不會餓死凍死。你,還是回去吧。”
這一席話,聽的黛瑾從心涼到腳。原來,最可怕的,不是無情無義,他若無心,我也斷情,一了百了,沒什麼所謂。
可這最可怕的,就是有心無力,文俊會為我而哭,為我而急,可他隻是一介書生,他不敢違抗父母之命,他不敢為我舍棄一切。
文俊說的沒錯,我去選秀,是因為我不能隻為自己而活,那麼同樣,如今他也不能隻為自己而活,他也要顧全父母家族。
對啊,我有什麼資格,要他為了我舍棄掉榮華富貴,去雲遊四方呢?
“那,文俊,我不求別的,能不能把我從順王府要到你們史家來?我知道我的身份,這不會為難伯父伯母,我還隻是一個婢女,伺候你母親,你妹妹,都行。我隻是不能在順王府繼續留下去了。求你。”
文俊臉上寫滿了為難之色,“黛瑾,這不合適。我也想過救你來我家,可是現在你在順王府,我無來由的,怎麼要你過來?王妃姐姐和母親都知道你我素來有舊,這樣意圖也太明顯了,被人發現,可是違抗聖旨的罪名。黛瑾,王妃姐姐應該隻是一時氣惱,你等等,過些日子,她應該就不會再為難於你了。”
黛瑾真的累了。
她明白了,今天的她,對於文俊,是麻煩,是苦惱,是不願回想的過去,是沒有未來,沒有轉機的情緣。
那麼現在,還能如何?文俊對她,雖有三分憐憫,可剩下七分,都隻是盼她早點離開自己的生活。既是如此,還是離開吧。
雖然在所有人麵前,她都不再有做楚大小姐的尊嚴,可是她還是希望,在與文俊的關係中,她可以不是低聲下氣的哪一個。
如果可以,讓他隻記得明媚陽光裏笑容燦爛的黛瑾小姐。
文俊說得沒錯,我本就是一個罪臣之女,是奴婢的身份,我沒有資格,也沒有力氣,去奢望太多,去做任何選擇了。
做奴婢的人,無非就是為了能夠活下去而已。
黛瑾一步一步的挪向來時的路,心中所有絕望的念頭都一齊閃現。
至少現在,在順王府裏,還不會餓死凍死。我楚黛瑾對於王妃而言,就好像一隻小螻蟻一般,她是不屑把我碾死的,不過是像貓兒玩弄老鼠一樣,折磨來取笑,玩夠了,也就不會再怎麼理會我了吧。
但是,如果不在宵禁前回到順王府裏,那就真的會走投無路了。被人發現王府婢女偷偷與大家公子私會,隻怕是沒有什麼活路。
此刻,文俊是不是告發之人,是不是背叛了楚家,也似乎不再那麼重要,就算他是天大的仇人,又能怎樣?更何況看著他誠懇一如從前的眼神,黛瑾心中無法升起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