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終於走下了大山,路麵漸漸平整起來,兩旁的民房都很普通,但時不時有幾座農家小院,門楣上掛滿了霓虹燈。前麵一條洶湧的河流,河水很渾濁,車在橋上過的時候,舵爺說:“這條河叫流沙河,過去再走半個鍾頭,就到石城了。”
我笑著說:“這裏是流沙河?豬八戒老家?”舵爺也笑著說:“恐怕是吧,聽說當年楊潔拍西遊記就在這裏取過景。”我說:“河邊有沒有個高老莊?要是有的話,去背個媳婦兒出來倒還不錯。”張柱說:“高老莊倒有一個,裏麵有沒有媳婦兒就不曉得。”我不信,說:“要真有高老莊,我就敢去背一個出來。”舵爺說:“隻要你有錢,到處都是媳婦兒。”我眼睛轉了轉,說:“那不是遍地都是豬八戒?”車過橋轉個一個河灣,一個農家小院門上赫然寫著“高老莊”三個大字,我哈哈大笑,說:“還真有個高老莊啊?”張柱說:“你以為我騙你?聽說裏麵好耍得很,兄弟,有空了我請你。”我說:“行,到時候叫舵爺一起來,大家都當一回豬八戒。”舵爺笑著說:“豬八戒才有豔福嘛!”
接近了收費站,路旁停了一輛奧拓車,兩個人站在車邊向我們招手。舵爺說:“他們倒好,接我們接到城外麵來了。”張柱說:“小地方的人樸實,這些兄弟夥還是多耿直的。”說著把車停下,兩個人圍了上來,舵爺搖下車窗,一個留著一小撇胡子的人彎下腰,說:“舵爺,等你一個多鍾頭了。”說著,掏出煙來,分別遞給舵爺和張柱,又甩了一支給我。
張柱說:“麻煩你們了,黃經理!”舵爺說:“老黃,晚上怎麼安排?”老黃說:“晚上到望河樓吃河鮮。”舵爺說:“行,你們車走前麵帶路吧。”老黃答應了,轉身和另外那個人上了奧拓車。
舵爺搖上車窗,說:“他倒不耿直,他是想我們把裝修給他做。”張柱說:“裝修的事情還早,到時候給他做也行。”舵爺不置可否,說:“看他報的價如何,等幾天我回省城,叫姚餘也報個價,比較一下。”我聽他們講分包的事情,想自己還是不要攙和為好,姚餘是老熟人,舵爺多半是想把裝修給姚餘做。他又和這個老黃說這個事情,恐怕到時候有點不好辦。
車進了縣城,迎麵就是刷在山坡上的一個廣告:歡迎入住紫荊賓館。縣城不大,一邊是山,一邊是河,整個縣城就建在山和河交接的這片緩坡上。城裏到處都很幹淨,讓人感覺到很清新,我搖下車窗,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一陣河風吹過來,全身都覺得清爽。我們的車跟著前麵奧拓,在城裏小街上轉來轉去,停在了一座跨河的鐵索橋旁。
我們於是都下了車,跟著老黃走進了望河樓,又從大廳的一個小側門進去,沿著一條碎花崗石鋪的蜿蜒小路,走到了河邊。
這是一塊不知從山上滾下來的了幾百年的巨石,落在了河灘上。現在表麵已經被鑿平,周圍加了欄杆,中間擺著仿古的紅木八仙桌和太師椅。站在巨石上,聽著洶湧的水聲,看見對麵怪石嶙峋的山岩,回頭來是樹蔭中露出的望河樓明黃挑簷和隨風搖擺的燈籠,一種古樸、悠遠的味道彌漫在心中。那河水卻清澈見底,雖然水流踹急,卻能清楚的看到河底散亂的碎石。
老黃招呼我們坐下,說:“整個石城縣,這個地方最有味道,哥哥們從省城來,我也沒什麼好招待的,就隻有這裏的河鮮拿得出手,這裏的魚都是從著渡河裏撈起來的,要碰運氣,撈起什麼吃什麼。”
舵爺說:“這個地方還不錯,有意思。”張柱點點頭,說:“上次過來就麻煩黃經理,這次又搞得這麼隆重,感謝了!”老黃說:“哥哥們不要客氣,到我們石城來,我們怎麼都應該盡點地主之誼,就怕簡慢了。”說著拿出煙來發。我發現老黃很會說話,明明是他想做我們的工程,還搞得多豪爽的樣子,讓我們欠他一個人情,就覺得這人挺油滑,頗不以為然。
老黃給舵爺和張柱發過煙後,又雙手遞給我一支煙,說:“這位哥哥怎麼稱呼?”張柱說:“這是李經理,我們這個工程的項目經理,今後工程施工都是李經理負責。”老黃滿臉堆笑,說:“李經理,大家都是做工程的,以後就是兄弟了,在石城有什麼事情隨時找我!”我心中暗暗好笑,想:“恐怕是你要隨時來找我才對。”略略站起身,接過煙來,說:“黃經理太客氣了,以後在石城還要你多照顧,我剛過來,對這裏不熟悉,有很多事情要麻煩你哥子。”老黃笑著說:“哥哥說那的話,有什麼事盡管找我,兄弟不是吹牛,在石城縣,不管是政府部門,還是建設局、質監站,兄弟都還是有點關係,工程上的事情,兄弟基本都可以解決。”又指著和他一起的那個人說:“就是小丁,也跟我跑了好多次了,一般的事情小丁也能辦。”我向小丁笑了笑,算是招呼過,想自己應該表個態,的確有很多事情要老黃幫忙,就看了看舵爺,舵爺輕輕點了一下頭,我於是說:“老黃,我喜歡和爽快人打交道,我也不叫你黃經理,你也不要叫我李經理,就叫我李朗,你我兄弟都耿直,以後有什麼事情我就直接來找你,工程上有什麼事情,你我兄弟互相照顧。”舵爺滿意的點了點頭,老黃也心滿意足,說:“李兄弟年紀輕輕就當項目經理,有本事!”又對舵爺和張柱說:“舵爺、張經理,強將手下無弱兵,李兄弟一看就是很有本事的人。肯定會幫你把這工程做好。”我由得他吹捧,反正現在這個世道就是花花轎子人抬人,你有一分本事,隻要會籠絡人,在外邊就給你傳成十分,不由得聽到的人不信。幾下子傳出來,都曉得你有點能耐,自然路越走越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