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化妝間。一襲白紗的杜若就坐在那裏,安靜的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那徑直的妝容,紅潤的雙唇,還有身上的潔白婚紗,頭上的水晶皇冠,無一不是在宣告著,今日,她便要成為周默寒的妻子。
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的身後,大手輕輕的覆上她的香肩。回頭,是周默寒透過鏡子在微笑的看著自己。
隔音很好的木門將外麵嘈雜的聲音全部隔絕,杜若剛想要站起身,卻被周默涵給攔下。他繞到她的身邊,蹲下身,輕輕的揉著她的腳踝,溫柔的道,“一直都穿著高跟鞋,腳很累吧?”
杜若一愣,沒想到他會對自己如此的溫柔。眼眶裏有淚水在打轉,點點頭,倔強的不肯讓眼淚落下。這個妝可是化了好長時間的,哭花了,又該重新化了。
低頭,伸手撫摸向小腹,裏麵的寶寶已經兩個月了。自從得知自己懷有身孕之後,這一個動作仿佛已經成為了習慣,她總是能感覺到,這個小生命在自己的體內快速的生長,直到她出生的那一天。
“感覺怎麼樣,累不累?”周默寒的溫柔一如剛才,或許是因為今天的日子很特殊的關係,杜若有那麼一晃神,覺得,他娶自己,不完全是因為孩子,而是因為愛自己。
搖搖頭,杜若嫣然一笑,伸手握住周默寒的,將他扶了起來,頭靠在他的身上,雙手環住他的腰,低聲道:“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覺得好緊張。這一切都好不真實,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嫁給你。你告訴我,這是真的嗎?”
周默寒淺笑,拿掉杜若的手,他還是不習慣杜若這樣抱著他。退後一步,低頭看著杜若,微笑著道:“當然是真的,以後,等我們的寶寶出生之後,咱們,就是最幸福的一家了。”
果然,還是為了孩子。杜若的眼神有些黯淡,隻低頭不語。周默寒伸手想要摸一摸杜若的頭,卻還是放下了手:“你好好休息和準備,外麵的賓客已經越來越多,我去招呼一下。”說完,周默寒轉身推開門便走。
嘈雜的聲音隨著門打開的那一刹那呼嘯而來,又隨著門的關閉而再次被隔絕。坐在這落針而聞的房間裏,杜若覺得,自己從來沒有一刻這麼孤獨過。
沒有伴娘,沒有閨蜜,沒有人的陪伴,就這樣自己獨自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這個新娘休息室裏,獨顯落寞。
周默寒走出門,臉上帶著笑容接受賓客們的祝福,未必都是最真摯的,但是這樣的場合,人們臉上的笑容,卻都是最真的。
角落裏,一個女子的身影落入了周默寒的眼簾,是她。
匆忙和身邊的人打了個招呼,周默寒快步的走到她的身邊,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低呼道:“顏歡。”
耳邊傳來他熟悉的聲音,顏歡猛的一抬頭。此時的周默寒一身筆挺的西裝,修飾的他的身形更加的修長,讓整個人看上去都是十分的筆挺,很是精神。
“很帥啊,新郎官。”顏歡笑著,一如往昔,一如,她的名字。
也不管顏歡到底是為了什麼出現在這裏,周默寒拉著顏歡轉身衝出了大廳的門外。
寬敞的草地上,顏歡和周默寒兩個人就這樣麵對麵,彼此的站著,誰也不肯開口說話。
而二樓的窗旁,一個人影出現,低頭看著樓下草坪上的兩個人,心中百感交集……
“那個,恭喜你,結婚了。沒想到,會這麼快。”顏歡低頭,淺淺的微笑,心中說著最誠摯的祝福。
周默寒的心中一痛,他不知道顏歡為什麼會來,是想要親眼看著他娶妻嗎?她此時的心情,到底是什麼樣的?
他搖頭,語氣裏是快要溢出來的溫柔:“你為什麼會恭喜我,你明知道……”剩下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便被顏歡伸手攔住。
隻見觸碰的是周默寒的柔軟的唇,唇邊是顏歡溫暖的指尖。他自然是知道顏歡的用意的,他卻不在管那麼多,一把拉住顏歡的手,深情的道:“既然你知道我的用意,那麼,就請你好好的幸福下去,好好生活,一定要微笑。因為,你是顏歡。”
顏歡微笑點頭,突然伸手一把抱住周默寒,這一動作讓周默寒和窗邊的杜若皆是一愣。
“你也要好好的幸福,杜若是一個好姑娘,你一定要珍惜她,不要讓她傷心,我相信,你會是一個好丈夫的。對嗎?”顏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說著對他最真實的期望。,
沒錯,既然不能相愛,那便祝福。有誰說,做不成戀人就一定不會做朋友呢?此時的他們,不就是如此嗎?最真心的朋友。
“以後有什麼事,記得,一定要打給我,我是你最堅實的後盾。”周默寒也是同樣深深的擁抱住顏歡,心中的痛,他隻有打碎了牙,自己往肚子裏眼。
他閉上眼,努力的記住這一刻的顏歡,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的擁抱,深情相擁。從此以後,他便是她人的夫,他人的父。兩人不可能在會有任何一點其他情感上的交集,隻能是朋友。
或許,在顏歡有什麼困難的時候,遇到危險的時候,他還是會一如往昔的挺身而出,卻在不能時刻守候在她的身邊。
就讓他記住現在的這一個感覺吧,他也隻有現在,才能享受這最後的肆無忌憚了……
一直都在看著兩人的杜若此時的淚水在也止不住。她不是沒有聽到顏歡和周默寒的對話,她看著周默寒此時的樣子,心中是不能言說的痛。
她從來沒有一刻這麼恨過自己。都是因為她,是她束縛住了周默寒,是自己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將周默寒永遠的困在了自己的身邊。如果沒有她,沒有這個孩子,周默寒是不是會快樂?縱然他愛的不是自己,可是,他是不是就會很自由,很開心?
她做的,都是錯的嗎?
如此心痛的感覺,難道不是自己咎由自取嗎?
精致的妝容,被淚水已經衝花,化妝師此時正好進來。杜若下意識的趕忙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的淚,卻不想妝容更是一發不可收拾的被弄髒。
化妝師一臉無奈的看著杜若,卻又不好發脾氣,畢竟是人家的大好日子,而且,對方又是如此的顯赫,不是自己一個小小化妝師能夠說的了的。
心中明白,自然就知道應該怎麼辦。抽出化妝台旁邊的凳子,杜若一言不發的走過去,坐在那裏,任由化妝師在她的臉上補妝。
手法已經不再溫柔,可是,卻敵不過她心中的痛……
補好了妝,在向外看去,周默寒和顏歡已經不見了蹤影。
吉時已到,杜若走出了房門,來到了大廳的門外。
身邊站著的,是同樣一身西裝的父親。原本是想來按照草坪的西式婚禮來辦的,卻奈何最近的天氣總是陰森森的,無奈隻得搬到了室內。
看了看身邊已經有著些許白發的父親,杜若的心中一陣的苦澀。她已經是第二次嫁人了。雖然第一次嫁人的時候是完全處於聯姻,卻也是如同今天一樣隆重的場麵。
另外一端,是早已等候在那裏的周默寒。她挽著父親的臂彎,一點一點的,帶著微笑的向周默寒走去。四周的來賓皆是起立鼓掌,送給他們最誠摯的祝福。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最幸福的微笑,她也是。
隻是,新郎的笑,卻是不達眼底,又透漏著絲絲的不情願。
杜若強迫自己不要去管那麼多,不要看他的表情,隻需要做自己便好,卻奈何,她依舊是不能忽略他眼底的那麼痛色。那是一雙,隻能看得見顏歡的眼睛。早已經容不下她人。
緩緩的走到了周默寒的身邊,杜爸爸將杜若的手鄭重的放到了周默寒的手上,語重心長的道:“我把女兒,就交給你了。”
而周默寒此時也總算是有了一點反應,接過杜若的手,用同樣鄭重的表情回答道:“放心吧,我會照顧她一生一世的。”
杜爸爸走下舞台,坐在了主座上,看著這一場盛大而又隆重的婚禮。他知道,自己的女兒此時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也知道,周默寒未必會愛自己的女兒。可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已經不可挽回了。
四下看去,卻並沒有發現沈凡閱的身影。原本以為,他是會來祝福杜若的,卻沒想到,他居然也是一個臨陣逃脫的種,看來從前真的是看錯他了。
一聲清脆的“我願意”,將杜爸爸的思緒給拉了回來。舞台上,一臉嬌羞的杜若正低頭淺笑,說著自己內心最真實的三個字……我願意。
我願意和你一生一世,無論生老病死,貧窮富有,我都願意做你的妻子。做你周默寒的妻子。
而當主持人問到周默寒是否願意娶杜若為妻的時候,他有那麼一瞬間的晃神,卻也依舊是很快速的回答道:“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