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晨將手中的包都放在屋頂上，這個地方背處街市，不會有人發現屋頂上陰森森的兩個人影。
“你留下了什麼字，把那人都嚇壞了。”
語氣幾分輕笑，幾分嘲弄。
婉耳轉首，便看見一雙眸，裏麵似乎承載漫天星河。
沐晨在漆黑夜色為背景，千百花燈相互照應的斑駁中，眼眸深深漸如白晝，帶著照亮一切的光彩看向鳳長炘。隻言書中公子如玉，難道世間絕色如廝。世間萬物皆由乾坤定數，物極必反。
承擔著這般沉重的顏值，又要承擔多大的苦難，才能過好這一生？
沐晨垂首一笑，看著她的眼神分明是戲。
“我隻是告訴他，人在做，天在看。”
這句話絕不像是從沐晨口中說出來的，可真真切切就這麼聽到了他的唇齒啟合。鳳長炘看著他，很正常的不知道如何接話，但她明明很想說些什麼來改變即將發生的靜寂。
沐晨，這句話你是懂的透徹吧。
人在做，天在看……
你難道隻為這上半輩子而活嗎？
那麼她呢？
上輩子莫不是做了太多壞事？
今生這上半輩子就是一輩子嗎？
“天在看……”
喃喃如私語，本應隨風消逝，卻似乎心有一點靈犀，沐晨看向映在微弱光中的眉眼，若春光之中不再遠遊的傷感化作溪邊綠柳垂垂開漣漪，片片碎在不曾到來的又一年夢裏。
沐晨將她攬入懷中，手扣在她的後頸。
她精致的下巴放在他看起來不夠寬厚但是溫暖心房的肩膀上，閉上眼睛，久久沒有推開。她烏黑光潤的發被他白錦衣袍纏繞，在風中飄搖的發絲訴說著她無聲的念想。微微抿起的丹唇隱忍著對蒼天的不公，若真如此，命該如何信？
他仰望著黑夜中不見繁星的穹蒼，頷線在抬首間勾出優美的弧度，挺直如上天恩賜的鼻梁最先觸到朦朧月中散出的寒光。皆道才略風華天地為一，卻看不透自己與她從小便波折困苦的一生。命理為局，百星為棋，他和她又是哪一顆？
放在她發上的手微微用力將她更深的擁入懷中，這樣似乎可以讓兩個人所謂不清楚的堅持更長久一些。
“長炘，有我在，別怕。”
回複這聲承諾的還是沉默。
若真如此，不如想想如何過好這一生的最後時光。
一滴淚落入白色錦袍中，轉瞬便被夜風吹幹。
再無人可知，這一年的花燈會上，一個姑娘在心裏許下“來世若能相見，絕不負君，惟願與君長相守，天涯海角兩相知”的承諾。
再無人可知，這個沒有明亮月光的夜，一個公子望著穹蒼暗下“此生若不與卿長相守，天地翻覆又有何妨”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