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婆,以後要多多接濟我們娘倆,奶粉錢你要多出些。”
“那當然。我會常去看你們的。你要多保重,多發寶寶的照片給我!”
掛了電話,翦墨嘴角還掛著甜蜜的笑。剛剛立春,天氣回暖,萬物就要複蘇。以前她喜歡深秋,因為那是紅葉滿山飛舞、愛情鋪天蓋地的時節。現在,她更喜歡陽春三月,那溫度直暖到心裏,所有孤獨漂泊的人都可以平等地享受著天賜的福澤——更何況,她並非孤身一人,還有個無比親近的人跟她分享這喜悅。誰比他們相識更早,誰比他更了解她。
“想什麼呢?笑得那麼美?”景灝在後視鏡裏看她。
“在想……東方不敗!”
“別想啦,人不就在眼前嗎?”
翦墨這才發現,景灝已經停了車,醫院到了。
行李都在武宗嶽的手裏拎著,冉鋒一手捂著還在隱隱作痛的傷口,一手掐著煙頭,正慍怒地望著她,“AK47,接我出院都不積極點兒,這麼晚才來?”
“我不是來了嗎?凶什麼凶?”翦墨奪過他手裏的煙頭扔在地上,抬手掐了一下他的臉,“拆藥線之前不能抽煙喝酒,怎麼不聽話呀你?”然後轉向武宗嶽,“煙是你給他的吧?”
“冤不冤啊我,忙活半天,一句好話沒得著,還落個埋怨。”武宗嶽唉聲歎氣著,把冉鋒的行李物品都丟進後備箱,然後開門坐到副駕駛的位置。
翦墨扶著冉鋒上了車,倆人還在衝著對方咬牙切齒。
那天,冉鋒和翦墨為了保護周遠澤,同時挨了俞玨一刀。翦墨有冉鋒擋在前麵,隻被透過來的刀尖傷到了皮肉。而冉鋒傷勢嚴重,肝髒破裂,失血過多,送到醫院時已是情況危急,搶救了很久才逐漸脫離危險。整個冬天,他都被翦墨關在醫院的病房裏靜養。
“嗚呼——坐回寶馬真舒服!”冉鋒在座位上誇張地伸了個懶腰,故意把胳膊伸到翦墨身上。她笑著躲他,他收回手,隔著衣服輕撫傷處,嬉皮笑臉湊過去,“把你那天說的話再重複一遍?”
“好話不說第二遍。”她忍著笑。
“那就別說了,實際行動表示一下!”把臉湊到她的嘴邊,索吻。
她故意視而不見,把臉扭向窗外。陽光真好,天上的雲朵像棉花糖。
“可惜蔣偉帆不在,要不,咱們真該聚聚。”景灝一邊開車一邊說。
“蔣夫子去哪兒了?”冉鋒暫時放過翦墨。
“那小子發癔症,春節都沒在家過,說是去麗江找美女了。”景灝說。
“他去找上官秋嗎?”翦墨驚詫。
“真的假的?”武宗嶽也覺得不可思議。
“上官秋?”景灝驚得錯把油門當刹車,險些闖了紅燈,“不會是真的吧?”
“蔣夫子真是個浪漫的人,美學博士傷不起!”翦墨唏噓不已,不禁開始想象師姐看到蔣偉帆千裏尋真愛的情景。
“他比我還浪漫嗎?”一個低低的聲音響在耳畔。
“你有什麼浪漫的?陪你在醫院過了一個冬天,一件禮物都沒得著,虧不虧呀我。”她故意伸出自己光禿禿的十指,在溫暖的空氣中彈鋼琴。
“過來,”他牽過她的左手,在自己的口袋裏摸索半天,掏出一個東西,鄭重其事地戴到她的拇指上,“我爸說了,你進了冉家的門,就是冉家的人。”
“去你的!”她看著拇指上的玉扳指忍俊不禁,“冉叔叔說的是,閨女,以後我們是一家人。”
“那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了,還文科高材生呢你!”她忍著笑,把扳指緊緊握在手心,靠在靠背上閉目養神。隱隱約約,她聞到有股香甜的味道在鼻尖下麵蕩漾開,不用看也知道,是果凍。她不睜眼,隻歪了腦袋倚在他身上,笑等那人來喂。
甜爽潤滑的果凍沾到她的嘴唇,又很快被拿開了。一秒鍾之後,它再次襲來,卻夾帶著熟悉的須後水和香煙的味道。滾燙的嘴唇含著涼絲絲的果凍連同某人的舌頭一齊攻陷她的口腔,她掙紮抗拒著,勉強說出一句:“死冉鋒,你要噎死我啊。”
“想多吃一口就直接說嘛。”一聲壞笑,又一個果凍入口。
武宗嶽低頭笑,春光大好,年華大好,或許自己該抓緊時間戀愛去。
景灝也笑,恍惚間仿佛時光交錯,回到了高一那一年。
西南小城的秋日豔陽下,自行車後座上的女孩靠著男孩的後背抱怨說:“死冉鋒,你不能騎慢點兒啊。”男孩回敬一句:“想多抱一會兒就直接說嘛。”
開始的開始,是他們。最後的最後,還是他們。流年偷換,因緣和合,終究是回到了起點。誰的人生不兜圈子,哪段感情不千回百轉。如果兩個人注定屬於彼此,他們總是能找到途徑再次相遇。蔣偉帆在去雲南之前留下了一句話:《說文解字》言,幸者,吉而免凶也,幸福應該是兩個人一同闖過人生各種凶險而不離不棄,廝守在一起,再也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