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終將祭放在了一處尚算是平整的空地，隻牽著她略顯冰涼的小手，一步步走過這樣充斥著冷戾與殺意的墓地，細微的金屬顫音從四麵八方而來，竟有數把劍在他們靠近的時候，自行綻出光芒，細語嗡鳴！
祭沒來由地自心生出一種被看透的感覺，自四麵八方而來彙集而來的似乎都是打量的視線。這些劍擁有著呼吸和思維，他們謹慎地望著這樣一張新稚的麵孔，接近此地。
赤鬼纖白的指尖自豔紅的盤螭廣袖中探出，在某把嗡鳴著的劍身上輕彈了一下，一點明麗的金驟然湧起又飛速渙散殆盡，隻在龜裂的土地上留下一道隱光，以及疊加而上的更加清越的嗡鳴。數把劍在不遠處應和著它，如哀歌，又似低泣。
“這便是‘十二王劍’了，”赤鬼的目光裏隱去些許無以言說的寂然，他垂首，似是緬懷一般。
“第二任至尊親鑄，初代十二世家族長親禦？”祭震驚地望著那些微妙共鳴著的利刃，它們奮力掙紮不甘呐喊，卻終究無法脫離束縛它們的土地，離她最近的那把重劍，暗藍色的劍身上甚至迸出了電光。
“那是「黛霆」，”赤鬼安靜地望著它，“初代雷電世家所持。”
再往後，碧綠色的藤蔓集生成一個誇張的十字形，唯有最下端約有五十公分，雪白錚亮的劍刃悍然生出。
“「蔓欣」，初代森之世家所持。”
淺綠色的輕薄細劍斜斜刺進泥土中，另一柄天青色劍刃之上寒霜滿布。
“「嵐迅」、「集冰」，初代風、冰之世家所持。”
“「玄岩」、「長熾」。”
“「荏苒」。”
“那這個呢？”祭在最開始的地方停下了腳步，淡金色的劍身內部似有岩漿流動，暗赤色的龍頭盤踞成劍柄，一雙燦金色的龍瞳猙獰可怖，它像是恨極了，極力想要掙脫，龍的長吟和咆哮，低沉震動。
赤鬼的瞳中，霎時閃過極為複雜的神色，龍吟轉低，幾乎都成了哀求。
“它似乎希望你……觸碰它？”祭望望那條小龍，有些遲疑地回望著赤鬼。
“它便是「祈華」，”它的嘶鳴之下，赤鬼終於伸手，輕輕撫了撫那赤龍的龍頭，“楠焱熾親鑄為第二任至尊佩劍的……「祈華」。”
赤龍似是滿意了，漸漸消停下去，再不折騰。
“它對你……這樣親和。”祭審視「祈華」良久，“帶它走，對你而言應該不難做到吧？”
“我持著‘鑰匙’再此守塚千年，每一把有些靈識的劍，都和我很熟。”赤鬼垂下頭淡淡地道。
“且劍一旦認主，若非自身受不可抗力損毀或侍主身死，都絕不易主。我這樣非生非死的狀態，隻能拖累它罷了，倒不如讓它在此靜候，直至下一個可托付之人到來。”
祭望著「祈華」柄上忽然黯淡下去的龍的雙眸，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其實你的身份，於「祈華」而言是再適合不過的歸宿，但「祈華」性剛，又是重劍，對一介閨閣名門小姐而言，大概不會順手，但你族內屬意於它，如你有意，我可助你。”
祭複又望一望赤鬼，“我不想勉強它，和我這樣不合適的人走。”祭輕聲說，“還有其餘的選項麼？”
赤鬼似有訝然，但最終環顧周遭，席地而坐。
“十二王劍是最好的選擇，除你父親取去「瑩骨」之外……”他頓了頓，“「幽眇」亦已不在此處，「明翳」要求條件太過苛刻，不好再做考慮，十二王劍已去其四，還餘八把。”
“「玄岩」為鈍劍，「黛霆」同「祈華」一般為重劍，單論重量，這三把為十二王劍之最，不作考慮。「集冰」與「長熾」附加領域，非精專難以啟用，如此便剩下「嵐迅」、「沉瀾」、「荏苒」和「蔓欣」，”他稍事考慮，又道，“其中「沉瀾」與「嵐迅」都是細劍，極為輕巧，「荏苒」略難駕馭，但威力足夠，「蔓欣」於你，則是添了一重生命保證，在我看來這四柄皆可，就看你如何選擇了。”
祭抬一抬頭，忽地一怔，伸手指向一處淺小精致的水塘。
“那是什麼？”
赤鬼聞言看去，見那一池淺水泛著不甚自然的淺淡明金，像是聚集了稀薄的光。
“那裏原是有一把劍的，”赤鬼起身，“不過……一早便被取走了吧。”
祭雖不解，卻也步步跟隨至水邊，卻見水麵無物的一汪如鏡淺水中，赫然倒映出了一柄明金色的劍影。
P.s.河大orz……關於前文柳茹與罹辰的故事，敬請期待王緘·絳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