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風輕拂燭火,那一點昏暗著的暖光便在桌案上不安地跳蕩起來,映的牆壁上人影閃爍不定,像是烏鴉的翅翼。
“所以你覺得呢?用什麼方式?”楠焱淳澈的聲音裏帶了一絲引誘的意味,而答案不必再付諸言辭也足夠明顯。
“不可能!”楠焱致成咬著牙咆哮,“楠焱有「極東之壁」,絕不能與外族血脈相溶!”
“也許「極東之壁」就是為此而建的也說不定吧。”楠焱淳澈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拔去冠上的脂玉長簪,紋銀發冠滾落在地,白若蒼雪的長發直及地麵。“第二任為此曾經和族中發生激烈的爭執,但以他之能都無法將「極東之壁」毀掉,也許令他氣憤的並不是壁障將他與倩曼永世阻隔——畢竟壁障建立是他成婚之後的事情——而是他無法再向德蘭償債了。”
沉默像夜風像海潮,無聲而緩慢地衝刷著斑駁零散的時間。
“可能不是因為這個。”一直沉默的楠焱致成突然開口,聽上去卻好似失了生機。楠焱淳澈回頭,就著燭光看見老人將溝壑縱橫的臉埋進了枯枝一般的手掌中“……我也是剛想到的,雖然新任至尊最大可能出自上一任直係血脈,但並不絕對,他沒必要為此與家族爭執,那債有人替他償還。”
“……致成?”楠焱淳澈的語氣裏似乎含了擔憂。
“我覺得……會不會……”他艱難地整理了一下語句,“就像族中慣常所傳的理由一樣,他所氣憤的是那壁障是以他的老師、黃昏王朝第一王族祈願之王罹辰的靈魂所構築,隻是沒有人告訴後人,他們做了無用功……罹辰區區王族,是無法壓過德蘭王脈的,就算數個千年來「極東之壁」確實阻隔了外敵侵入阻止了異血相溶,可始終沒有提及的……是達伊洛,是德蘭。德蘭之王才是……「極東之壁」最大的漏洞,它的任何一種作用對於德蘭之王都是無用,罹辰隻是白白遭受折磨白白犧牲,他們到底沒有辦法防住真正該防的人,到底也沒有辦法防住的,永遠隻有德蘭。”
楠焱淳澈久久注視著老人,久久地歎出一口氣。
“不無可能。”
似乎一切都能夠解釋的通。
楠焱致成悲慘地笑了笑,“但願不要。”
“你覺得……達伊洛知道麼?償還的方法,和壁障無效的事情……”
“我不清楚,”楠焱淳澈倚在窗欄邊安靜地看著“德蘭的傳承比我們明晰的多,而且幾乎沒有流失,雖然不明白他們是怎麼做到的,但他們清楚的事情絕對比我們多,”他停一停,“但這不代表我們的所有事他們都清楚。”
七長老沒再說話,隻悶頭又飲酒,正當他再欲斟滿,卻被楠焱淳澈徑直搶了去。
“可以了。”
楠焱致成無聲地笑了笑。
“那,你接著說,你所尋到的可靠的路徑是什麼?”
“並不值得一提,”他搖了搖頭,“隻不過是糾正了世人一直誤解的一件事情罷了。”
他沉重地抬了抬眉毛,等待下文。
“世家對於至尊繼承人的教育,總是離不開博愛二字,廣愛世人,敬愛眾生,”他輕嗤一聲,“卻從未認識到這方麵的錯誤吧。”
“不是這樣麼?”致成有些意外。
楠焱淳澈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反問。
“致成知道普林賽斯麼?”
“是製約第四炎之世家法爾絲、第五地之世家格朗德和第十二雷電世家瑞格特的那個普林賽斯?西南製約國?”
“沒錯,他們的家紋——紫幟雄獅,戈爾德恩騎士王,正是因為這個家紋,他們的王室興起過一種運動,獵獅。”
楠焱致成厭惡地皺了皺眉,“聽起來就很糟。”
“我持相同意見,”楠焱淳澈淡然笑笑,“他們在法爾絲的維爾卡納沙漠和莫特斯平原之間的過渡草原狩獵雄獅,而且有一個及其特別的習慣——將雄獅逼到山崖或是裂穀。然而獅子是不會跳下去的,它們會在崖邊轉身,哪怕將要麵對的是獵人和刀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