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的人不是芷洛娜?拉菲格也不是洛塔莎?莫拉埃利,更不是若瑞斯蒂娜。
而是那個會因為半夜做了噩夢在走廊裏呼喚我名字的……讓人放心不下的大小姐啊。”
“大小姐?”
“嗯?”
回應裏還帶著些許別扭的哭音。
“我不會帶你回去,你也別再逃竄下去了。”
“嗯。”
“我出來前就已經和族長申請過成為外駐人員,他們不會再懷疑為難。”
“……嗯。”
“大小姐……”
“嗯?”
“你會留下來吧。”
長久遲疑。
“我會的……但是——”
“怎麼?”
“……”別扭著沉默了下去。
似有訝然,又帶疼惜。
“我會留下來,陪你一起。”
最終,他還是這樣回答道。
暴雨停息,窗外屋角,隱有滴瀝,托夫裏斯仍舊維持著外界難尋的安然靜謐。算不得如何開闊的道路兩旁,林立的店鋪在深夜燈火寧息,因而未曾有人發覺,這樣的騷動和鬧劇。
然而例外,每每存在。
街對麵某家書店的屋頂上,銀發黑衣的執事看上去已經有了些許中年人的痕跡,他微微躬著身,撐開一把看似樸素無奇的黑色長柄雨傘。傘下靜靜地站著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白發略有參差地搭過肩頭和耳際,看起來是剛剛蓄發不久的樣子。男孩的眼睛即使在夜色下也能極其清晰地看到遠景,無數細微的聲音,最終傳回他的耳際。長睫垂下,一雙略顯猙獰的堇青色獸瞳,終了渙散。
他的身上穿著一件裁剪精細的白色長衣,隻有邊角還留存著堇青色的火焰徽飾紋章用以證明——力量與撫慰並存,第八愈之世家達伊洛家族。
那襲素淨的長衣,便是身為達伊洛,以及德蘭後裔的證明。
不使用結界而撐傘,隻是為了避免被發現隱匿於此的王息。
片刻後他抬起頭來,望著身邊的中年人輕言。
“我們回去吧,巴洛森。”
“已經不要緊了麼少爺?”執事將雨傘收攏,不由笑言。
“接下來的事,就和我沒什麼關係了。”男孩的語氣十分平淡,卻又有不滿,雖然那個拉菲格最後的選擇於人於己都不失為一個好的結局,但早知道他這麼選,自己還何必穿的這麼麻煩準備以世家身份介入事態。
“……這種事,以後果然還是少管吧。”
“嗯?少爺你剛才說什麼?”
“……沒事。”
“對了巴洛森。”
“怎麼?”
“通知父親一聲,我想我們需要一位新的紅院負責人了。”
“是。”
後來——
“後來也就沒什麼值得過分提及的事情了。”若瑞斯蒂娜神態安然,腳尖隨意撥撩著湖水,激起一串串澄明的晶瑩。
她正坐在某個林間湖泊的湖畔,仰望著湖心高聳建立的藍白的塔城。而同樣坐在湖畔的少年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一頭群青發絲懶散隨意,麵上隱帶笑意,怎樣看著,都隻是個略有頑皮的少年而已,但那雙仿若滲入碎金的極夜般的眼睛,其中滄桑一言難盡。
“想笑的話就笑吧。”若瑞斯狠狠地剜了一眼身邊的罹辰,不知為何,他用著這樣的一副少年的身體,她便難以將他與那位在位一萬兩千餘年、對所有王族們來說都如兄如父的第一王族有所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