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卻溫度極低的白色岩石廊道隨著台階一路延伸下去,兩側燈火微明。芷洛娜隨著父親下行,細微的感應告訴她這裏已經是水麵以下,溫度隨著下行也開始緩慢地有所回升。
廊道的盡頭是一扇於外麵無二的小門,芷洛娜判斷這裏的深度已經在二十米以下。克拉倫斯將指尖抵在門上輕輕念了什麼,藍光破碎,吱呀一聲,有著莫名的濕氣從縫隙灌進。
門後是巨大的白色穹頂撐起的一方天地,遠遠地隻有一點米粒大小的燈光在黑暗中搖曳些許,伴隨著異樣的壓力和潮濕的靜謐,這裏能聽到的隻有二人的呼吸。
不,不隻是兩個人而已,就在她那麼想著的時候,她突然察覺到了某種如同緩慢海潮一般的龐大起伏,極淺極輕。
“察覺到了麼?”
“是……”芷洛娜戰戰兢兢地回應,“有什麼東西,沉睡在這裏。”
“嗬……”克拉倫斯在背後輕輕推了推芷洛娜,“歡迎來到‘墓地’。”
芷洛娜頭皮一炸,僵硬地前行幾步,獸瞳的陰翳裏地麵很是平整,並沒有墓碑之類的東西,而且拉菲格家族的族人,一貫葬於伊瑟婓某個外人無法觸及的秘境。
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腳步聲與方才有著一點不同。芷洛娜壓下心中的不安查看,發現那隻是一張釘在地麵上的黃銅銘牌,上麵刻著意義不明的數列,以及某個年代。
青翎7621
凝止。
那黃銅銘牌之下看似空無一物的平整地麵裏,有什麼東西。
“那個數列是他作為‘擺渡人’的編號,至於那個年代,是他沉睡在這裏的年份標記,7621……到現在也有一百一十年了。再往下就是他特有的天賦能力了。”
“他……死了嗎?”
“隨便理解就可以,能被安置在墓地的‘擺渡人’都是擁有罕有能力、壽限到達盡頭的存在,可以說是存在於生死之間的縫隙,被維生陣強行留住生命的他們不過也是消耗品,就算對戰用時強行喚醒,也隻是最後一次而已。”一點藍光從克拉倫斯的指尖溢出,在陰暗的地下墓地,行列整齊的黃銅銘牌反射著淡淡的冷光,哪怕盡是瞬間,經由反光顯現而出的數量也是極為驚人的。
“盡管‘擺渡人’的存在對於家族有重要意義,但他們仍舊是地位低微的支係,”克拉倫斯轉身往來時的廊道行去,“被極端者認為是‘工具’的他們如果敢對家族嫡係無禮……一樣算作理由用以剝奪他們的生命。”
“父親!特安希和他隻是……”
“‘擺渡人’並不歸我統領,”克拉倫斯淡然回絕,“你隻要明白無論是怎樣的關係,都無法被拿上明麵承認就足夠了,家族不會允許未來的族長與一個連名字和存在都被抹消而去的‘擺渡人’有所觸及。”
“……未來的族長?”
“你二人其中之一,”克拉倫斯推開通往主殿的門,重新回到流轉著的燭光裏,“隻是你的行事作風太過軟弱,所以我希望會是特安希,長老們那邊也許會有別的聲音,暫時還不會傳到我這裏就是了,特安希的事情我不會往外透露什麼,但這樣下去,被發現隻是遲早的事情。”克拉倫斯坐回桌後,輕理垂至耳邊的一縷發絲,“到那時候……他被抹消就成了注定的事情。”
芷洛娜心下戰栗,下意識地遠望那被遮擋住的湖景,特安希想必還在那裏,她不會意識到有那樣可怕的事情潛伏在夜色的陰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