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騙過大多數人的關係對他卻沒什麼意義,因為他知道柯琳的身份和全名,自然也明白他這麼做的理由和意義。
手,微微抬起。那個動作似乎就已經向著虛空下令,柯琳懷中的貝拉身形微微模糊了一下,無數泛著堇青色光彩的翎蝶開始從她的指尖和發梢紛紛析出,飛過二人之間原本就短暫的距離,再在洛歐斐的懷中重新彙聚。
感受著女兒虛弱卻平緩下來的氣息,他微微閉了一下眼睛,重新抬頭看見柯琳仍然帶著那樣不滿的神色盯著自己,不容置疑,不帶退避。
性子裏這股倔勁兒倒是和原先沒太大差別……總有些東西是如何流轉也沒法改變的吧。
他微微彎身,像是交代一般喚出少年的全名。
“多謝了,柯琳?利斯特?蘭希?普林賽斯第一王子殿下。”
柯琳似乎怔了一下,旋即有些無奈地挪開視線,轉身退到瑞克和寞翎晨身邊,德蘭之王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也就沒有繼續強硬的理由。
那樣……不屬於人類的低溫,某種盛開在暗夜的花卉所專屬的香氣,貝拉模糊中也能夠感知到現在抱著自己的這個人究竟是誰。
琴縛已碎,她再也無法逃避無法睡去,白鬼在她投身光之泉的瞬間被剝離開去,現在的自己滿身滿心都是失去支柱一般的空虛無力。感受著那種微涼卻優雅著的氣息,淚水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滑落出去。
他回來了麼?對這樣的自己還有期許?對這樣的家庭還有眷意?
啊啊……柯琳?利斯特?蘭希?普林賽斯……那是……柯琳的全名?製約國的王儲,他的身後,也有著自己的歸屬。
並不難猜到吧,那一日大火焚毀了王城,自己穿著那樣沉重的禮服裙在火場中驚慌逃避,而那個原本應該被稱呼為“哥哥”的少年卻隻身帶著一把幾乎與他等高的長劍,就那樣決然地行至被地方軍隊所圍攏的城牆下去。
如果他是王子,那麼自己……是什麼呢?
“父親……”女孩用十分微弱的聲音呼喚著,拚盡全力才勉強挪動著的指尖抓住了王素白的衣襟,藉此為支撐她拚盡全力才將頭略微抬起,被淚水模糊了的瞳孔泛著略顯灰調的藍紫色,那是與父親無二的堇青。
直到這一刻才有人驚覺這父女二人在麵貌上是如何地相像著,隻不過父親的眉梢帶著堅硬的寒意,而女兒的眉眼間蓄滿了無力的悲意,除此之外無論是輪廓還是五官都是以那樣驚人的精準相似著。
被洗掉了,在她身上的所留下的,楠焱化形術的痕跡,隨著與光之泉的接觸,被清洗的一幹二淨。
“告訴我……”告訴我,那些你一直極力隱瞞著的事情,那些不被承認的、被改寫的東西。
我究竟是誰,為什麼會有那樣的能力,我的光明為什麼能夠流轉在血脈裏,曆代的達伊洛都沒能做到的事情,為何會在我身上具象成這般的奇跡。
告訴我你的理由,告訴我那些事情的原因……
如果我是世家的長女,為什麼我會在普林賽斯頭戴王冠接受朝拜,為什麼軍隊攻入王城的那個夜裏,隻有我平安逃離。
如果我是普林賽斯的血係,我又為什麼能夠和世家共鳴,為什麼我的血液能夠將祭壇喚起。
那些你不願意回想的事情,傍晚的刑場上絞索高高掛起,是誰在那一天被處以極刑?
她的名字已經從曆史上被完全抹去,不到二十年的時間裏一幹二淨,顯而易見是世家的手筆,卡琳絲……那是否是她的真名?她從何處而來又原本應該往何處去?她的存在是個怎樣的秘密,有著怎樣的理由才要將她的存在徹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