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固然能夠救他一命,但命中之後會不會造成某些比死亡還慘烈的後果,他並不清楚。
不過,這樣也好。
他釋然一笑,不再看飛速遠遁開去的「吞噬」,王劍收攏,靜靜貼在身前,背後「隱羽」脫離疾行狀態完全舒張開來,翼展超過十米,透明的大部分精致形跡都隱匿在濃稠的夜色裏。
隨後,他“燃燒”起來。
與曾經發生在楠焱朗身上的何其相像,金色的火焰伴隨著另一種飄蕩如霧氣的堇色火焰爆燃開來,一邊屬於至尊,另一邊屬於德蘭。
整個身體迸發出極為熾烈明耀如白的光芒,連帶著流溢進「隱羽」脈絡的光明,在夜空中綻放成一個耀目的十字形。
“王權……燃燒!”黛斯特尼幾乎是咬著牙才吐出這個名字。
他瘋了麼?!
將自身血脈自行點燃,無異於王將他的冠冕和法衣與王座一並拋棄。
“你瘋了?!你根本不需要這樣做!那黑箭無法直接傷到你!你身上還有血契!”微弱的精神聯結中黛斯特尼近乎是失態地咆哮起來,“如果以王之身隕落,整個幻森都會給你陪葬!”
“也許……我早就該這樣做了。”遠在黑暗夜空裏極致的光明,傳來這樣些微蒼白而疏離的回應,“他說的不錯,是我一直在逃避。屠殺也好,避世也好,都是為了不觸碰那件事的痕跡。”
“我會把握好分寸,不致於讓王族們一同身隕,之後會怎樣還很難說,殘局,隻好拜托你。”他抬頭,望著那已經不足兩米長短的漆黑箭矢破空下行。
“對不起。”他喃喃著,或許這樣我才能夠有所觸及,你當初為我擋下這一箭,抱著如何的絕望和死寂。
精神聯結斷開,黛斯特尼在最後並未做出回應。
「隱羽」上揚,以完全姿態急速合攏聯結,作為完全的防禦,擋下來自黑箭的物理衝擊,而之後的作為真正攻擊的餘波,隻能倚仗燃燒的血統來盡力抵消而去。
而就在這一刻,祭壇方向,光之泉最深的地方,同樣明耀到近乎白色的光芒,衝天而起。
……
最先發現貝拉蘇醒的,是一直握著她冰涼的手的米莉安。
金色的灰燼淡淡灑落下去,帶著一絲餘溫的暖意,一點一點,飄零在地。
流轉在整座祭壇地麵的液態的光明在這樣的新雪之下,都泛起些微的漣漪。
而正是在這樣詭譎卻異樣夢幻著的時刻,貝拉那一直如同已逝之人般冰涼僵硬的手掌,也漸漸恢複了些微暖意。血流循環到休眠著的肢體末端,脈搏再度以可以辨別的明晰節奏快速地搏動起來,魔力提高著血壓,將鮮血壓入每一寸死寂已久的血肉。
米莉安輕輕“咦”了一聲,帶著些訝異往承載著她的那團白色霧氣中看去,楠焱珞隨之驚覺,而隨著兩人的視線所及,沉睡著的貝拉身上的變化,也開始緩慢進行。
白色,泛著微微青色的群白色開始從她頭頂的發根處開始流淌下來,每一根發絲都重複著這樣從發根到發梢的微妙卻刺目著的變化,群白過境的地方,原本微微翻著的卷曲再度被捋直些許。
顏色,被剝奪。
原本附著在臉頰之上,恬美卻稚嫩著的薔薇色緩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似乎是屬於東方的柔潤白皙,泛著瑩潤的珠光迅速布集貝拉全身,在每一寸肌理的深處,都無聲潛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