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貝拉吃驚地審視著自己的指尖,五年來從未在其中察覺任何不凡的力量。
“你。”洛歐斐頷首,“洛塔莎封印了你的水,蘿絲封印了你的靈覺,佩瑞恩封印了西恩特的樹木對你的感知反饋,而我封印了你們之間的聯係,所以你根本察覺不到封印的位置所在。”
“為什麼要拿走我的力量?”貝拉不解而茫然地望著父親。
“你可以理解為這是在保護你。”洛歐斐默然轉身,麵對那藍色的大門,“那個樹靈這樣做了,如果你母親在的話,也會這麼做的。”
“……開什麼玩笑。”
洛歐斐側目,貝拉站在浮島邊緣,望著虛空深處,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
“如果我有這樣的力量,怎麼可能五年了還是五階。”她的聲音憤怒著顫抖,“如果我有這個力量,怎麼可能會被紅院的那些人欺淩。如果我有這個力量,怎麼可能看著菁就那麼死去!”
“抱怨完了嗎?”洛歐斐的聲音仍舊淡漠,“抱怨完了就從這扇門出去,你就會回到現實裏去。”
貝拉輕嗤了一聲,低頭抱著雙臂。
“真冷啊,這裏。”
洛歐斐沒有回頭。
“我曾經以為這個世上沒有比現實更冷的地方了,”她輕輕地笑著,“但是我錯了,比現實更冷的地方……”指尖輕輕搭在左胸,那是心髒所在的地方,“在我們的血液裏。”
“驕傲啊,”她淡淡地歎息著,“因為驕傲所以一直司掌著絕對的暴力,因為驕傲可以不動聲色改變命運,因為驕傲無動於衷看著一個生命死去。”
“所以?”
“抱歉了,父親。”她提著一把閃著綠色幽光的絲線,“在我變得那麼冷血和驕傲之前,請讓我留在這裏。”
洛歐斐心中忽然升起一絲強烈的不安,她反過來利用了楠焱軼的琴縛,有了那把絲線她就能在精神被封印著的前提下完全操縱整個精神領域。
她笑著,從淺笑到微笑到大笑到狂笑淚流滿麵不知所雲。
“我沒有那麼堅強啊!父親!!”
抱歉啊,讓你失望了,可我真的不覺得我有那麼有力。
我一直痛恨著逃避現實的自己。
可通向現實的門這樣敞開著的時候,我還是沒有勇氣走到其中去。
德蘭的榮耀和驕傲,我拿不起。
所以請讓我留在這裏,直到真正的黎明來臨。
抱歉我用了那麼多傷人的借口和話語,最後還是選擇了逃避。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哭著笑著帶著那綠色的絲線向後退去,退到邊緣仍不停息。
然後,很自然的,如同狂風降落之地的落葉那般,倒了下去。
就這樣落到塵埃和寂靜堆積的虛空中去吧,那裏漫長的黑夜是永恒的,沒有人打擾更沒有人攻擊,請讓我安眠在那裏,直到黎明降臨在最終的結局。
所以……
請不要再追過來,讓我就這樣遠去。
“王!”倩曼焦急地扯住了洛歐斐的長衣,“您不能就這樣去,迷失在意識縫隙的深處,就再也回不來了!”
“我要把她帶回來。”他的語氣仍舊平靜。
“……請讓我來。”
貝拉向著無盡的黑暗中墜去,帶著眼淚,和難以言說的情緒。
直到那黑色的箭矢,就這麼銳利地直刺而來,倩曼華美的黑衣,在暴風中綻成一朵詭豔的玫瑰。
……躲不掉了,她不可能和蘿絲比在精神領域的速度。
誰都好,什麼都行。她默默地落著淚想到,誰能來帶我逃離,去到一個即使是夢的領主都再尋不到的地域。
倩曼那張精致絕美的蒼白麵孔在視野中急速放大,淡淡的墨色在背後銳利如箭矢。
「夢羽」,那是夢境之王的翅翼。
如花朵一般張開著的手指已經能夠觸及到貝拉的裙裾,無法躲避,隻能讓眼淚無窮無盡地順著長發滑落到黑暗裏去。
拜托了啊,誰都好,什麼都行,隻要別讓我回到那個該死的、冰冷的現實去。
白色的花瓣轟然炸開,銳利的刀鋒以花朵的形式絕豔綻放,倩曼雙翼合攏側身閃過一擊,貝拉卻落在了一個柔軟而溫暖的懷抱裏。
“心法?”倩曼略有詫異,和那道白色的身影在星辰點綴的虛空中相對而立。
耀眼的白色光芒散去,窈窕的人形漸漸清晰。青白長發散開在虛空裏,白色的寒蟬衣無風搖曳,傳統而溫婉的東域女子麵容安靜而刺目地出現在虛空的黑暗裏。眉間一點天青色的花印襯得她麵容清冽,她抿唇而笑,僅僅是站在那裏,便讓人無端感受到一種高貴的聖潔以及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