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大人。”
楠焱軼轉過頭去,隻見院門口的一個穿著繁複宮裝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望著他,那女孩有著一頭卷曲的金色長發和藍色眼睛,赫然便是在世家集會上與寞翎晨有所交集的那個女孩。
“茗哲。”楠焱軼麵上難得溢出一絲絲柔和,俯下身把搖搖晃晃跑來的女孩抱了起來,此時的女孩全然沒有了當日在會場的一分傲然氣度,轉而像是一個真正的柔弱女孩一般軟軟地攬住楠焱軼的脖子,附耳輕聲說了什麼。
楠焱軼的眉頭輕輕地揚了起來,唇角勾出一絲迷蒙的弧度,她將女孩放回地上,向瓔珞一笑道:
“大長老可知茗國?”
瓔珞不解,但還是緩緩地點了點頭,“我族之西,那個以香料和茶葉起家的小國。”
“茗國並非隻以貿易聞名,”楠焱軼用玉簫拍打著掌心,“茗國的琴師享譽東域,這一點想必大長老也是有所耳聞吧。”
“怎麼?”
“沒什麼,隻是此時恰逢梅季,又逢梅市開幕,茗國將迎來大批趕來交易的客商。”楠焱軼眼眸微眯,“茗國的幾個琴師家族,說是要聯合起來在梅市之時舉辦一個琴會呢。”
“族長莫不是對那些庸俗之人的小打小鬧動了心思吧。”楠焱瓔珞沉聲,“凡人終究是凡人,就算成為琴師,也無力與魔法師抗衡。”
“大長老說笑了,我怎會看中那些人的琴技呢……”楠焱軼的語氣裏含著一絲輕蔑,“不過,據說有著從我族流失的珍貴東西,要在梅市和琴會上展示出來呢,看樣子我得走一趟了。”
“什麼東西?”瓔珞心覺不妙,能讓楠焱軼如此看重的,肯定不是什麼一般的東西。
“他日我將之帶回時,請大長老過目便是,告辭。”楠焱軼微微躬身,轉入了明雪齋的後堂。
院中僅剩瓔珞,和那看似懵懂天真的小女孩。
那女孩注視著楠焱軼的背影消失,懵懂、稚嫩和天真的神色飛快從她臉上褪去,轉而留下的又是那夜一般傲然和城府。
“你得到什麼消息了?”瓔珞似是隨意地問那小女孩,“一場凡人間的琴會,可惹不起族長如此興趣。”
“族長不是說了麼?有楠焱家族遺失在外的珍寶,需他親自尋回。”小女孩微微一笑。
“你所說的珍寶,可別是兩個活生生的人吧。”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瓔珞的聲音驟然冰冷下來。
看見瓔珞如此反應,女孩笑的愈加燦爛,“這就不在大長老您的管轄範圍之內了,還是一句老話,勿管閑事,正如我名‘茗哲’一般,明哲保身,才是大長老您現在最該做的事情。”女孩深鞠躬,“告辭。”言罷起身,轉身就走。
楠焱瓔珞的麵色冰冷到了極致,看著那小女孩搖搖晃晃往明雪齋內走去的身影,抬起右手輕喝一聲,一道紫紅色的靈炎暴衝而起,徑直擊向女孩後背。但早在她動手時,女孩便是率先有所察覺,急轉身布下結界防禦那道來勢凶猛的靈炎。隻是一階魔法師的攻擊,怎能被如此輕易地攔下化解?
瓔珞一聲冷哼,靈炎轉瞬暴漲,化作一道光柱將那女孩擊飛出去將近五米,女孩的後腦重重磕在明雪齋前石階上,殷紅一片。
“不過是他人膝頭之上的玩物而已,你還沒資格這般與我說話。”楠焱瓔珞冷然道,“以一副孩子的外表就能瞞過所有?你日日夜夜喝下化骨散承受噬身之痛,不就是為了以這副孩子的模樣承歡於他膝前?”
喉頭一甜,氣血翻湧間一口血便是噴了出來,灑在那繁複的宮裝之上,有種頹敗至極的美感。
“我的命,我的魔力和身體都是族長大人給我的,想要以何種姿態陪伴在他身邊,也不在大長老的管轄範圍之內,畢竟我不姓楠焱。”女孩冷然一笑,“管到我頭上,大長老的這幅架子,莫不是太大了些。”
瓔珞眉峰一振,又是一道靈炎毫不留情地甩在女孩胸口,鮮血噴湧而出,帶著絲絲的熱氣。
“虧得你還記得你的歸屬之地,”楠焱瓔珞偏頭,“雖然寞翎家族一貫地毫無氣節可言,但是你,真是確確實實把你們寞翎一族的臉麵丟幹淨了,寞翎茗哲。別以為我不敢殺你,今日我就是在此把你絞成碎屑,也無人能指責我什麼。別讓我再聽見這種語氣,我殺你,隻需一指。”
楠焱瓔珞轉身,灑然離去,隻留明雪齋階前,女孩枕著斑駁紅痕仰望天空落英片片。
陽光穿過花蔭細碎地灑在了階前,女孩向著那迷蒙絢麗的溫暖光澤努力伸了伸手,福澤仍舊,隻是永遠不能被自己握在掌心罷了。
是啊,那個人,那道身影,溫暖強大,觸之不及。就像陽光柔和灑向大地,可它又何曾為一株不起眼的小草停留?她自嘲地笑了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