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信的注意力全投在回京的事上,並未察覺安玉景的異樣。
沉默了半晌開始說起信裏的內容,一會兒是祖母對他們的想念和歉意,一會兒又是二堂姐該要舉行及笄之禮……
顯得有些傷懷。
安玉景卻已經將注意力集中在父親所複述出的字句裏,緊咬著牙不讓自己從這些說法中一個一個的摳出他們背後所包含的陰狠和齷蹉。
利用江南受災的影響,言辭懇切的慫恿父親送他們回京。可結果呢!
——死亡、傷殘還有囚禁!
他們一家子可真有臉!
齒冷著沒有打斷父親的說話,心裏已經頻頻的罵開了聲。
如果不是得了什麼好處,安玉雪一家人怎麼可能那麼好心的讓他們大房的人回京攪和二房的好日子,還是下著大力氣的吹祖母的耳旁風,使勁慫恿她連送了五封家書,促使父親軟化態度。
“……及笄禮是要有親厚的姐妹在場的,你祖母還說給你留一個有司的位置。你怎麼看?”說起京裏的家事,父親總是帶著小心翼翼,似是害怕觸動到她不好的回憶,故而零零散散的總撿著順耳的讓她聽。
“我同二堂姐又不熟,留給我位置又算什麼?倒不如站著觀禮,讓她自己的手帕交們爭去。”安玉景怕自己太過言辭激烈,緩和了口氣才出言拒絕。
祖母一向對她親厚不起來,這點父親再清楚不過。如今會這麼提,不過是給彼此一個台階,算是揭過當年舊怨。
安之信自然是明白這一點,所以也沒有出言勉強。隻是家書上還提到安玉景如今年已十三,若是在繼續窩在江南無人知曉,怕是就要誤了花信,不利於將來議親。
這些原本該是母親的職責,可如今卻要從別人的口中聽來一言半語。不禁又想起安玉景小時候那句“命途多衰,親緣不厚”的批命來……
安之信有些揪心,但還是和軟的和女兒商量:“你如今也到十三歲,再過兩年也該到及笄的年紀。爹爹可不能在繼續耽擱你,回京之後跟著你祖母把該學的規矩學了吧。爹爹是個粗人,後宅規矩還是得找人教導你,隻盼你將來能過的更好些。”
安玉景聽著心酸,父親那般光風霽月的人,能夠想到這些已經實屬不易。要知道,當年她可不就是吃虧在不識這些陰暗齷蹉的手段上?
又驀地紅了眼眶,不敢抬眼讓父親瞧見,便索性倚著腦袋枕在他的肩上,帶著掙紮的口氣道:“爹爹京裏還沒有田莊自由呢,我們不回去吧?你若是擔心我,找個懂規矩的嬤嬤來教導不是一樣的效果嗎?”
田莊上的生活簡單,她每日也不過是跟著弟弟一起習武練字,或是被父親丟上幾個賬本學著怎麼查看和記錄家裏的日常支出,閑暇時也跟著一群孩子山上打鳥下河摸魚的瘋玩,從不被約束。
可惜父親已經不再給她拒絕的權利,用環著她的手臂拍了拍,隻當她小孩子心性的哄。
安玉景頓時氣餒。
心一橫,索性就閉著眼讓自己做出承諾,道:“爹爹放心,女兒明白的。”
“及笄之後便是議親,聽說是有了眉目,隻是還不能肯定是哪戶人家,所以沒有聲張。因此我們此番若是回京怕是要久居了。”
大楚的規矩,若無特殊的意外,正式的議親下定都是選在及笄之後才開始籌備婚事。因此為了姑娘家的聲譽,及笄之前長輩若是相看了心儀的人選,除非鐵板釘釘,否則絕不會胡亂聲張。
安玉景不耐的嘟囔著:“想來以祖母和二伯母的眼光,必是一門好親吧。”卻很好的隱藏住眸中的冷光。
皇親貴戚怎麼會算不上一門好親?否則人都還沒正式進門,就已經開始倒貼的幫忙謀劃算計自家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