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嶺落雪了,半夜裏突然而來的大雪,僅是過了一夜,平日裏上山必經的路就被大雪給掩住了。

陸展眉看著堆滿了積雪的山林,試著往前走了幾步,不一會膝蓋以下的部分就全部被雪浸濕了,他不得不放棄了往山裏去尋林氏的念頭。

自從兄弟四人偷偷跟著他進山起,算起來他已經有許久未曾在山林裏見過林氏了。他尋遍了一切從前林氏常去的地方,可皆無果。如果不是仍時常從街頭聽聞到林氏的事,他真會以為林氏已經離開燕子嶺了。

縣衙內顧林初正在與另外三人用早飯,剛拿起筷子,就見陸展眉帶著一身的風雪從外麵走了進來。

蕭衍口裏嚼著東西也不忘記調侃一句,說道,“喲,新鮮啊,陸大老爺今個不巡山了?”

“是啊,大老爺我今個不想巡了。”說著陸展眉把沾滿了雪水的大氅遞給下人,走到桌邊,拉了個凳子坐下,轉身伸手奪下了蕭衍筷子上剛夾起的肉,拋到嘴裏,邊嚼邊道,“你們說,我到底哪裏不好了,就那麼不招人待見嗎?”說完又想去抓菜盤裏的根綠菜葉。

柳源實在是看不下去,“啪”一筷子打下去,對旁邊伺候的人道,“給縣太爺拿雙筷子。”

“是。”那人應著,很快給陸展眉送上了一雙筷子,以及一塊擦手用的帕子。陸展眉不耐煩的接帕子,一邊擦一邊道,“就五兒最講究。”柳源沒應他,直到看著他擦幹淨手,拿起筷子,才重新開始用早飯,看了眼被他抓過的那盤菜,迅速的移開筷再不去動過它了。

顧林初起身為陸展眉盛了碗粥,端到他跟前,問道,“方才聽大哥說自個不招人待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能是怎麼回事?”林氏都已經不準備再搭理他了,陸展眉也不嫌丟人了,邊大口吃著粥,邊把他如何遇見的林氏,如何一見傾心,驚為天人,以及半年來山林裏的各種“偶遇”,一一道了出來。四人聽完,直直盯著陸展眉看,陸展眉臉皮再厚,此刻也被看了有些窘迫,拿著筷子的手在跟前晃了晃,“看什麼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沒見過我長什麼樣。”

“噗嗤”季遊之最先笑了起來,“到不是沒見過你燕子長什麼模樣,就是看了那麼些年,居然沒看出來,燕子居然是個情種。”說罷幾個人也跟著笑了起來,特別是蕭衍。

平日裏就他和陸展眉最不對付,難得抓到他的痛處,自然是少不了一番調侃。陸展眉被幾人折騰得冒火,但他對林氏是真動了心,可是他能做的都做了,林氏不僅沒有絲毫動搖,竟然還躲了起來。他真是沒辦法了,往後他還需要幾個人給他拿主意,也就統統給忍下了。

“稀奇了。”蕭衍看著忍氣吞聲的陸展眉,覺得分外的新鮮,也不再拿他打趣,而是看向幾人問道,“你們誰見過那林家小娘子到底長什麼模樣?”

顧林初笑著搖頭不語,季遊之接道,“能把燕子迷成這樣,不說什麼傾國顏色,傾一個燕子嶺也該是有的。”

不想話音才落,柳源的目光冷冷地就掃了過來,季遊之驚得立刻閉上了嘴。

“怎麼了?”蕭衍有些不解,平時除了燕子就是季老四話最多,怎麼話還沒說就停了,抬起頭就看見了柳源那抹冷的滲人的目光。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哈哈哈”笑了起來,笑了會才轉過頭對陸展眉拍著胸脯道,“其實甭管什麼樣子,就算是個麻子隻要你燕子一句話,蕭某二話不說,這就去把人給你搶回來。”

說他陸展眉能忍,但說林氏他絕對不能忍,立刻反駁道,“你才麻子呢,有你這麼說話的?”

蕭衍麵上笑意更甚,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兄弟這不是打個比方嘛,你看你家嫂子,不也是兄弟我搶來的,女人就是不能......唉喲,老三你打我作甚?”

顧林初收回筷子,“大哥你莫要聽蕭二哥胡言亂語,林家娘子雖說嫁過人,但是也好人家的姑娘,這般貿然搶回來,隻怕是不妥。況且大哥你莫忘了,這燕子嶺的縣令是你頂人家的,強搶民女?你是嫌如今過得太安穩了?”

“這......”陸展眉雖隨他爹讀過幾年書,對於嫁娶之事還真是一無所知,看向顧林初,“那該如何?”

“三媒六聘,把人正正經經給娶回來。”

三媒六聘說著不過六字,做起來可就麻煩了。林氏是嫁入陶家的並非陶家的閨女,而且仍在夫喪。若是陶家以此為借口不同意這門婚事,他們也無可奈何。當然幾人也算不上什麼好人家,如果正道走不通,那就莫怪他們不守古禮了,隻得去搶人了。

待一切事宜商量好,幾人也開始行動了,出門置辦彩禮的,差人去說媒的,以及新婚時府上的該如何布置,縣衙裏頓時就忙了起來。

因為昨夜剛下過雪,想著山裏雪積得太厚,陶李氏沒讓楊瑾去山上。而是讓他到廚房幫忙。李氏教了半年,楊瑾總是控製不好火候,做出來的東西,不是不熟就是糊的,有次還險些把廚房燒了。李氏最終隻得放棄了,隻讓他做些洗菜,刷鍋的活計。

待吃過早飯,雪還未停,李氏就消了去街上賣女紅的念頭,拉著楊瑾開始嘮家常。從隔壁街的閨女的婆媳不和說到的鄉下誰家又添了一個男孩,零零碎碎說了許多,也不知她是從哪裏聽來的,總之偌大的燕子嶺,好似就沒有她不知道的事。楊瑾不耐煩的聽著,不時的打量著李氏的臥房,暗自苦笑,他這是否也算“閨房之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