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瑾愣在原處,他不知該說些什麼,如此的淡漠的語氣,好似他話裏的泠嫣隻是一個物件,因為想要其他的物件,想換便換出去了,不要任何理由。

那麼他呢?

是否也隻是小孩手裏的一個籌碼,小孩又會為了什麼將他換出去?

他不禁輕笑,罷了這些都不重要了,是他太過天真,偏要去信什麼真心,被他欺騙,被人當傻子一樣耍,就算是為此丟了性命,那也是他活該。

可泠嫣沒有錯啊......她不過是多信任了他一些,待他好了那麼些,卻被他害成這般,不得善終。

如果......

如果他從未與泠然提起泠嫣愛慕的人是誰,泠嫣就不會被人哄騙,半夜獨自出去,如果他不曾透露泠嫣與郝於文的計劃,泠嫣就不會.....

他才是真正殺了泠嫣的凶手。

“楊瑾。”

“嗯?”楊瑾轉過頭看向泠然,此刻他才發覺,小孩確實是長大了,便是那雙常帶著淚水的眼睛,也在歲月中磨出了些許棱角,眼裏的漠然,上挑的眼尾無不在嘲諷著他的愚蠢。可,對著這個不過相處了三年的人,他竟連句狠話都說出不出來,輕歎了口氣,他站起身,對他道,“你走吧。”全然不顧泠然一臉的錯愕,用力撕下自己的袖口,“從此你我關係如此衣襟,隻當楊瑾從未認識過你。”

泠然伸手就去接那截袖子,卻晚了幾分,看著袖子緩緩下墜,直至落到地上。他的臉色已是冷到了極點。

“此藥僅需服用一次就會成癮,藥方又隻有你我知道,一旦服下,世子便再離不開您了。”喬堯的話再次出現,本是讓他厭惡到極致的手段,此刻卻成了他唯一的救贖。

麵上的冰冷一點點淡去,他緩緩的站起來,盡力去想能讓楊瑾動容的表情,至少要先把他帶回去。

楊瑾已經再不想看見他,轉過身就想下樹,不料這樹枝實在太過脆弱,支撐著兩人已經是極限,他這般起身一晃,樹枝再支撐不住,隻聽“嘎吱”一聲脆響,楊瑾什麼都沒想,伸手就摟住小孩,把他護在懷裏,兩人跟著那截樹枝一同落到了地上。

“唔嗯”後背落地,懷裏還護著個與他差不多的泠然,楊瑾摔了個結實,仰麵躺在地上緩了許久都未能爬起來。

“楊瑾。”跟前的小孩早紅了眼睛,楊瑾不禁自嘲,他不明白為何,明知道泠然隻是在博取他的可憐,才故意作出這般的模樣,他還是會忍不住的心疼。

“我們回去吧。”又是這般可憐兮兮的表情,楊瑾不禁歎息,他想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待他心軟。

反正之後他的東西也要從慶元宮般出來,回去留宿一晚上也沒什麼,於是還是跟著他回了慶元宮。不過他並沒有去倆人一起住的屋子,而是讓人重新收拾了一間出來。

對此泠然什麼都沒有說,他甚至都沒有過來,直到他梳洗好準備入睡,他才出現,手裏端了一碗據說是安神的湯藥,信賴早已經刻入了骨子,楊瑾幾乎想都沒有想就把那碗藥喝了。之後泠然便出去了,直到楊瑾睡熟他都沒有再進去過屋子。

抬頭望著越發明亮的東方,泠然從來都是不喜歡皇宮的,偌大的建築猶如隻巨獸,而他們這些生活在巨獸腳下的卑微的人,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巨獸拎起來,吞個幹淨。

轉頭看向屋子,屋內的人仍在安靜的沉睡,對此毫無察覺,緩緩垂下眼,長舒出一口氣,

“你......你莫要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