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著了件紫色長衫,襯得他麵色如玉,因為僅是家宴,並無那般繁複的規矩,泠珤一頭青絲僅挑了兩鬢幾綽用與衣服同色的發帶係在腦後,其餘皆散在身後,慵懶至極。
似感受到楊瑾的目光,泠珤轉過頭,兩人目光相觸,似他指證宸妃一事並沒有發生,一如從前,泠珤衝他溫和的笑了笑,端起桌上的酒杯,朝著他的方向敬了下。
楊瑾頓時一愣,直到太後在桌下扯了下他的衣角,輕聲問道,“珤兒可是在向你敬酒?”才緩過神來,應著“是”,忙伸手去取杯子,卻不想太過緊張,不但杯子沒取到,寬大的袖子一掃直接將桌上的盛酒的玉壺碰翻了。虧他反應快,不然非濺自己一身的酒水。
“小祖宗喲,你就不能安生點嗎?”太後念著,把,而楊瑾轉回頭,方才敬酒的人已經放下了酒杯,看著他笑得分外的燦爛。
待這宮人將楊瑾弄濕的桌子收拾幹淨,唱禮單的人也已經退了下去。楊瑾沒注意是誰起的頭,說了番慶賀的話,眾人跟著舉杯對飲,宴便這就算開始了。
期間也有不少人向他舉杯敬酒,他統統應下,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道,“好事成雙,今日既然是,不如趁著這份熱鬧,讓九殿下認惠貴妃為母,皇上以為如何?”話音一落,四周皆安靜了下來,紛紛看向了淵帝。
而淵帝手裏把玩著酒杯,看著那個提出建議之人,唇角微微挑起,應道,“好啊。”說著頓了頓,轉過頭看了看惠貴妃與泠然,轉過頭接著道,“不過,朕說好可不算,要朕的愛妃與兒子願意才成。”
目光最後定在了惠貴妃身上,對她道,“愛妃,你可願收然兒作義子?”
惠貴妃如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臉色變了變,不由得看向泠然,緊接著還來不及說什麼,雙目一垂,淚水就已經落了下來,哽咽道,“臣妾怕沒那個福氣。”
“哦?”淵帝麵上笑意愈甚,“愛妃可是怕然兒不應?那麼簡單”他看向泠然,“然兒來告訴父皇,你可願認惠貴妃為你母妃,如你真正母妃一樣,敬她,愛她?”
這會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了泠然身上,楊瑾看著他緩緩站起身,繞到桌前,雙膝一屈朝著淵帝跪了下來,即便是如此恭敬的動作,麵上卻仍是漠然,他道,“兒臣的母妃從始至終隻有安氏一人,望父皇體諒。”說罷垂下頭,再不言語。
本是極為失禮的舉動,楊瑾卻在淵帝麵上看見了些許……欣慰?
而與此同時,惠貴妃似未料到泠然會拒絕,猛的抬起頭看向他一臉的不可思議。淵帝看著她,滿臉的譏諷,放下手裏的杯子,換了個舒服的坐姿,他道,“愛妃呐,雖沒認成兒子,但朕還是為你備了一份大禮。”
惠貴妃一臉疑惑,看他朝身旁人使了個眼色,那人便從懷裏取出了樣東西,朝她送來。
“這是.....”惠貴妃看著跟前的書信,伸出去的手不停顫抖著,她認得這是父親的筆跡。
淵帝低頭喝了口酒,看著她,卻未作答。
“認罪書”她輕聲念著信封上的字,臉上浮現出幾分譏諷,她已經忘了第一次看見這東西是在什麼時候了,反正那時候她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記憶裏父親是極疼她的。
他寫東西時候她便趴在他的桌前,指著紙上那些她不認識的字,父親總會笑著摸摸她的頭與她一一解答。那日也是,父親為她解完疑惑,便把她抱上膝蓋,輕柔的撫摸著她的頭發,他對她說道,“淑兒你要記住,我楚家人從不為自己而活,是為了家族而活。”三個月後,南明傳來她唯一的哥哥,楚家的長子的死訊。那個牽扯了整個楚家案子不了了之。
她捧著信紙,白紙黑字,詳細的敘述著她如何殺死她的親生女兒,以及陷害辰妃。最後,字跡越模糊,那是老人垂淚敘述家門不幸,自己的不教之過。他願用一生仕途,以及自己的女兒,隻望換楚氏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