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瑾並未失落太久,便再次揚起了笑顏,“小孩,我帶你去個地方吧。”變臉如翻書一樣的速度,泠然眼裏不禁閃過些許疑惑。不過楊瑾沒有給他任何遲疑的機會,拽過他的胳膊,就往校場外帶。
“世子,得與先生說一下。”泠然急道。
楊瑾回道,“誰管他。”一臉的不在意,幾乎刺傷了泠然的眼。
他想起來初見楊瑾時候。楊瑾初到書館,幾個皇兄為了給他個下馬威,將他的桌上凳子上全灑滿了墨汁。那時他也是好奇,想知道這個宮外來的世子會如何應對。是生氣,羞憤,還是懦弱的接受。
不想楊瑾僅是看了眼,便拉住了欲去找先生告狀的宮人。擦去墨汁後,淡然的上了閣樓,拿來了新的紙張。簡直是無趣得讓人連捉弄下去的欲望都沒有了。可就是這麼個無趣的人, 緊做了一件令他以及所有皇子都不敢想的事。-------濺了李太傅一身的墨汁。
楊瑾無視了跟前怒得眉毛都快飛起來的太傅,搜遍了全身不知在找什麼,最後見他從泠珤手裏接過白帕。眾人才反應過來,他是在找帕子。可是,這糊人一臉墨汁,不該是先道歉謝罪嗎?當然,楊瑾不能與旁人而論。
泠然毫不懷疑,若是李太傅不揮袖離去,楊瑾一定會擅自的拿著帕子抹上去。
因為一無所知,所以無所畏懼。因為,從小被護得太好,即使小心翼翼,謹慎處事,亦會不經意流露出本性。因為,他從未把自己當做宮內的人,太後也好,父皇也好,甚至是處處討好他的泠珤,對於他來說不過是路邊的一朵朵野花,無需防備,亦無需關注,所以全不在意。
譬如現在他可以絲毫不顧先生,逃離校場。如此肆意,讓人不禁妒忌。
可又不隻是妒忌,泠然轉過頭,兩人所處的地方正是太後平日裏最喜的梅林,此時不是梅花開的時節,翠生生的葉子層層疊疊,一隻隻青色的梅子墜在其下,顯得分外可愛喜人。而楊瑾正在所為的事正與這些梅子有關。
他選了棵長了有些年月的梅樹,三下兩下就躥到了樹上。自言自語般挑起了樹上的梅子,臉上的笑得依舊是那樣的肆意,那是他一輩子都羨慕向往著的,卻又是永遠都得不到的。
在泠然妒忌又羨慕的目光中,楊瑾“蹭蹭蹭”又從樹上溜了下來。懷裏還兜了不少梅子,他從中取了一個隨意擦了擦遞給泠然。
泠然木然接過,咬了口頓時,“哇”了一聲吐出了出來。梅林種的本就是觀賞用的梅,接的果子好看是好看,吃起來。
泠然看著旁邊的楊瑾,他正大口的嚼著梅子,吃得不亦樂乎。
似察覺到泠然的目光,楊瑾亦看向他,再看他手裏咬了一口後,再未動過的梅子。疑惑的眨了眨眼,頓時“哈哈哈”毫無形象的笑了起來。
泠然全然不知自己做了何事,竟引得他笑成如此。索性轉過頭自顧往前走,不再搭理他。待楊瑾笑完,連忙追上去,嘴裏,“小孩,小孩。”的喊著,泠然無奈,楊瑾已經完全不將他當做皇子來待了。
追上他,楊瑾又自顧的說起話來,他與他說,他雖貴為世子,但最煩的便是與那些世家子弟接觸。小的嬌氣,大的蠻橫。
泠然剛想回他,講蠻橫誰蠻橫得過您。且不說之前的聽聞,便是不經他同意就將他帶到梅林來,可見平西王小世子的霸道。
“方才六殿下問我喜歡什麼,太陽曬得我有些發懵,一時未答上來。現在腦子清醒了,我想凡是能讓我歡喜的,我皆喜歡。比如這梅子。”他將梅子在泠然跟前晃了晃,“果子嘛,本世子吃的從來不是味道,而是現摘的感覺。如若再牽來幾隻狼狗,往後追著,就更有滋味。 ”
“狼狗?”泠然當然然沒想過,堂堂世子竟有被狼狗追過的經曆,滿臉的驚訝。楊瑾則是一臉的得意,應道,“是啊,就這般。”說著便張牙舞爪的朝泠然“汪汪汪”的叫了起來,絲毫不顧方才他辛苦摘來的果子,早散的滿地都是。
楊瑾獨自鬧了會,見泠然毫無反應,亦是沒了興致。道了句,“居然沒被嚇到。”蹲下身自顧的拾起果子來。地上果子不多,楊瑾卻垂著頭撿了好久,待他再次抬起頭,泠然意外的發現他眼圈竟有些微紅。哭了?
不等泠然往下想,楊瑾再次揚起笑臉,方才一切好似隻是他的錯覺。
“世子。”猶豫了好久,泠然還是拉了拉他的衣服,以一種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情緒,遞上了一方手帕。
“小孩?”楊瑾麵上的表情無疑是震驚的,泠然還不太習慣自己這般出自真心對他人的關心,迅速的把手帕塞到他的手裏,麵無表情說道,“果子髒了,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