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瑾又在宮裏待了數日,直到他娘下葬的那日太後才恩準他出宮一日。
福祿在旁陪著,寬慰他道,“世子前些日子,不是娘娘不放您出宮,娘娘也是為了您好。”楊瑾點頭,他知道。他撞破他娘與那人的苟且的那日,還有許多人在場,難聽的話自然不會少。太後一廂情願以為隻要把他接到宮裏就能聽不到罷了。說起來他倒真要感謝太後,從前總有人說他不像平西王,更不像淮安王,太後往他頭上朱砂這麼一點,拿出祖父年輕時候的畫像再比,像足了七分。
如今頂著這張臉,披著素白的孝服,無人再敢言他不是淮安王的親子,平西王的親孫。
如同他祖父下葬那日,一切進行的很順利。
他跪在嶄新的墓碑前立誓,他會聽話,侍奉太後,討好她,孝敬她。他會惜命,不惹事,不折騰,好好的活下去。他會報仇,複興楊家,讓那些欺辱過她的人全部不得好死。
磕完三個頭,倒完第三杯酒。他乖順的隨福祿回了宮。
晚上祥安宮內來了位稀客。
淵帝看著楊瑾,目光落在他眉心那點朱砂上。轉而又看向太後,一臉不解。他之前見過這個孩子,孩子眉心是沒有這點朱砂的。太後笑了笑什麼都沒有說。招手就讓他過來,楊瑾不太明白怎麼回事,福祿直衝他打眼色,他隻得乖乖的走到了淵帝與太後跟前,太後從宮人手裏端著的一個盤子裏拿出塊,剔透的翡翠麒麟遞到他跟前,“這是皇上送你的,你可還喜歡?”
楊瑾對這些東西價值並不是很清楚,隻是見那玉冰涼剔透,潤得能滴出水來,雖說不是很喜歡,還是點了點頭。
“來哀家幫你帶上。”
說罷,也不知道從哪裏取出了跟金色的絲線,繞過那玉麒麟口中的小空,係在了楊瑾的脖子上。
淵帝看著自己母後對這孩子的關心,臉色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麼。不過這樣的神情並未維持太久,等太後幫楊瑾將玉墜係好,楊瑾轉過身來,他麵色已經恢複成了往常的顏色。
拉著楊瑾一臉關切道,“在宮裏住了幾日,可還習慣?”
楊瑾忙點頭,說習慣。
淵帝又道,“聽聞你年紀雖小武功卻了得,師從何處呀?”
“楊瑾慚愧,七歲隨祖父麾下一退役老將學習槍法,到今已有四載。”
“唔嗯。”淵帝點點頭,摸著他的頭,語氣很是和藹,“宮裏也有個習武的地方,改明差人帶你去看看,若是不滿意,
就差人把那老將請到宮裏給世子專門教學,母後你看如何?”太後麵上堆滿了笑容,“哀家替瑾兒謝過皇上了,宮外師父再好能好過宮內的師父?瑾兒是學東西的年紀,讓他隨幾個皇子到書館上課也了了哀家一番心願。”
去書館?淵帝看向太後,發現太後亦看著他,很快就移開了目光,說道,“替母後分憂本就是兒子本分,可怕隻怕書館先生照顧不周,底下那幾個小崽子欺辱了世子。有了,不如這樣,朕下令從今往後,世子除朕外,可不必再行跪拜之禮。母後說可好?”
太後想都不想便拒絕了,“這不符合規矩。”
淵帝彎著眼朝她笑了笑,“規矩是人定的,朕要做什麼,還能聽那死人的東西?再說平西王為國而亡,作為一國之主,照拂忠烈遺孤朕責無旁貸。”
太後本還想說什麼,淵帝沒有給她任何機會立刻讓人去擬了旨。當晚眾大臣還在酣眠之時,從宮裏傳下了一道令,從今往後,平西王世子除君上外,可不必再行跪拜之禮。吳楚安陽城上下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