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赫然而出的一隻繡花鞋——
——鞋麵是軟軟的鵝黃，葦搖綠葉，青山碧影，及一隻振翅欲飛的藍色水鳥。
而鞋子的褶帶淡淡地扣過來，露出形狀優美的足弓。
往上看，往上看，是纖細的足踝，小心地翹起，透出微微的疲憊。
然後再往上，便是一匹綾綢，絳紅顏色，隱沒在牆角深深的陰影裏。看不清身段，看不清容顏。
隻有那月光，旁若無人地照進來。透過朱紅的鏤花窗戶，深深淺淺地照進來。照那鵝黃的繡花鞋，照那藍色的水鳥，照得雙足一片纖白。
似是過了很久。
連月光也消失，天邊露出魚肚白。沙漏翻轉。
門，無聲地開啟。
一道聲音恍惚地傳來，仿佛劃破沉睡千年的夢境。
他說，漣漪，你還好嗎。聲音在空曠的樓閣中一遍遍回蕩，狀似悠揚。
紅綢輕巧地揭開，有人走來。
那是一個容顏豔麗的女子。身段窈窕，嫣然笑靨，黑發如緞，眉目如煙。
隻是突然一個趔趄，便如易逝的蝴蝶一般，悄然落去。——可是有人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蝴蝶下墜的腳步。
那是一個少年。白衣勝雪，目若流星。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有隱然的歉意。
他說，漣漪，太子帶著一批貴族前來。
她看著他，一臉安靜的樣子。
殿下不喜歡環兒她們的舞，如果你的腳傷沒有什麼大礙，我希望你能上台去。畢竟你是最優秀的舞娘。當然，如果你的傷勢還嚴重，我不會勉強。他微笑地看著她，用的卻是毋須置疑的語氣。
她看著他，漾開一個笑容，然後慢慢弓下身，表示順從。
那好，你梳洗著裝吧。他轉身，扣門，卻在門的縫隙間回首笑了一下。
而她弓著身子，一直未曾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