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可憐可恨又可懼(2 / 2)

沈延青又道:“後來發生的種種讓我對雪初很有疑惑,我不明白為什麼秦府三公子竟然會是一個女人,而且竟然假鳳虛凰十餘年不曾有人發現。或者說為什麼即便有人發現也沒有人揭穿此事?我和三哥到了秦府之後我便找了機會與她對質。結果她的回答讓我震驚不已!她當時告訴我她是天山道人的孫女,當年同真正的秦雪初一起墜崖之後得以幸存。”

說到這裏沈延青心中不由輕笑:當時秦雪初的此番回答她竟深信不疑!

“說是一來因為真正的秦雪初已經亡故但是消息尚未傳開,二來她的身份若是公開恐怕遭到藍火教的追殺。所以秦晉遠夫婦便讓她以秦雪初的身份在這世上活了下來。因為當年受了重傷,所以秦晉遠帶著她找了我爹治傷。漸漸成人之後為了掩飾自己女兒麵貌的柔媚,所以向我爹拿了易容泥。”

沈延青長舒一口氣,微微頷首看著聽的入神的沈越灃,輕聲道:“那時她一番解釋環環相扣、句句真切,所有的事情都解釋的通,所有的疑點都有了緣由。我當時信了,信的毫無懷疑、信的不疑有它。所以後來當那一天晚上當我知道她之前所言皆是謊言,全是為了讓我不懷疑她才編出來的謊言。越灃……”

沈延青頓了,沈越灃卻怔了。

這是沈延青第一次沒有叫他“木頭”和“呆子”,甚至沒有稱呼他的全名而是喚他“越灃”。心中情愫翻騰,一股子暖意直湧到心頭,傻子似的隻知道看著沈延青。

見沈越灃這般模樣,沈延青也是無奈。或許她的心中早已經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接受了眼前這個她曾經百般看不上的木頭呆子和無用書生。

習慣了他的嘮叨,習慣了他的跟隨,習慣了他對自己的肯定,習慣了他對自己的關心……

習慣了他在自己身邊,習慣了他作為一個男子陪在她的左右。

“你說,這樣一個在麵對他人突然質問之時能夠不慌不忙應對自如,並且隨口就能編出這樣一套邏輯縝密、沒有破綻的謊言的人,仔細想想難道這不是也是一種可怕之處?今日她可以用這個謊言來掩蓋另一個謊言,那解釋完美至極讓你毫無反駁之處。若不是有一日她自己揭穿你永遠都不知道你當日的信任其實隻不過是對她撒謊和欺騙能力的一種認可。”

所以沈延青覺得自己怕秦雪初,怕那個永遠把自己掌控於鼓掌之間的秦雪初。她可以讓你很容易就相信她,也可以讓你瞬間發現所有的一切都是騙局。

“這樣的人,當你們是朋友的時候一切尚且不算糟糕,可當有一日你們的追求和目的不再同路有了分歧,你不害怕這樣的人潛伏在你身邊,而你永遠不知道她會不會有一天就悄悄的自己走上了另一條路?而你卻毫無察覺隻知道在前麵為她掃清障礙,以為你們走的是同一條路。”沈延青終於重重歎氣。

陰影之中的秦雪初心中一僵,她沒想到沈延青竟然想了這麼多,想的這麼遠。她不否認沈延青所言,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不正是如她口中所說的那般?

沈延青沒有冤枉她,更沒有誹謗和誤會她。她就是這樣的人,迫於形勢之下她可以用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來掩飾自己的麵目和動機。就算追究其根本她的身世有多可憐、多複雜,她的經曆有多艱難、多心酸,欺騙了就是欺騙了。

一個人就算有著再坎坷曲折的經曆和身世,也不能成為他/她傷害身邊人的理由和借口。

如果每一件錯事都可以用“我有我的苦衷”來一筆勾銷,那麼世間還有什麼公平公正可言。

如果每一次傷害都可以用“我是迫不得已”來得到原諒,那麼江湖也就不會有那麼多規矩。

沈延青的懼怕和質疑是對的,這一點秦雪初心中很清楚。她更明白這絕不是僅僅隻有沈延青才會有的想法,眾人對於她的原諒和包容是基於她人之將死和身世可憐的份上。

不和將死之人追究其事,這也是江湖上不成文的規矩。所以如今她得命重生,常雲山他們也就不再顧忌。

“延青,我們回家吧!”

推開窗,秦雪初蒼白獨立於木窗之下。院子裏的梨花開的早,風過蕊揚,蕩起了一陣雪海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