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頭,秦雪初知道自己無言可辯解,因為飛淩羽說的都是事實。
“我原以為玄乾——”
“哼,”飛淩羽冷笑,“你是真不清楚還是假裝不懂,那個玄乾不過是在保護你委托給他的那個女子,以我看來那個玄乾對沈延庭可不是那麼上心。再者,就算他武功再高,能敵得過多人圍攻嗎?若是那女子和沈延庭同時陷入危境,你又指望你口中的玄乾舍誰保誰?”
她沒辦法回答飛淩羽這個問題,因為她也不知道答案。
倘若之前她還相信玄乾應該知道沈延庭對自己的重要性,不會掉以輕心的去保護沈延庭,那麼如今她也不確定到底在阿姐和延庭之間,玄乾究竟會選擇救誰了。
回想起那日共騎在趕上秦毓景等人的路上玄乾的神色和表現,秦雪初心裏當時很驚訝於玄乾竟然對阿姐有了男女傾慕之心。
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有什麼自信去斷定玄乾一定能夠顧全他們二人都能安然無恙?
“他,到底是如何與你說的,讓你推脫不掉同意了帶他一起來大漠?”秦雪初知道樓齊雲不是草率之人,絕不可能因為沈延庭的幾句請求的話就同意這件事情。
不待樓齊雲答話,飛淩羽搶先道:“自然是因為你了。他以死相逼,如果我們不同意,他就隻能病死在蝴蝶穀了。”
秦雪初大驚,沒想到沈延庭竟是這般決絕的讓樓齊雲和飛淩羽同意。
“其實說起來,我倒不是因為他死不死的問題給難住了。我是被他的話打動了,覺得若是不能夠幫他這個忙,了了他這個心願,恐怕以後我也難以心安。”樓齊雲低聲道。
仔細地看了看沈延庭的麵龐,那麼蒼白無力的一張臉,那麼虛弱病重的身軀,竟然以死相逼也要來見她。
‘我如何擔得起你的情意,你又何必這麼糟蹋身子?’秦雪初隻敢心裏嘀咕,卻沒好意思說出聲來。
樓齊雲見她神色柔弱,竟也難得見到如此神色的秦雪初。
“都說秦府的秦雪初聰敏絕世,是個難得的玲瓏之人。沒想到今天竟然也有這般柔弱的女兒般神色。”樓齊雲打趣道。
側目相視,秦雪初卻沒有好臉色對樓齊雲:“你何必取笑,我是公子還是紅妝,你不是早就一清二楚了麼,何必出言戲謔。”
如果說樓齊雲對自己的身份不知道,秦雪初才會覺得這是個笑話。那人既然見了他,告訴了他延庭的下落,那自己的這點事情必然也是瞞不住樓齊雲的。
“知道,自然是知道的。不過我原先並不知道沈延庭和你之間竟然還有這麼一層關係,我原以為你和那個蕭落情——”原本還打算繼續說的樓齊雲被秦雪初瞪了之後,便知道在此時此處提起蕭落情並不合適,隻得笑道,“不提他便是了。你可知道這沈延庭當初是如何說服我的?”
對上秦雪初疑惑和期待的眼神,樓齊雲收起嬉笑麵色,正色道,“他說他自知沒有多久的陽壽,也知道你此行凶多吉少不知歸期,就算你這次能夠達成所願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到洛陽。他想見你最後一麵,不想抱著遺憾便陰陽相隔。”
想他樓齊雲是何其瀟灑之人,這麼多年來從不被感情牽絆,更不會覺得這些兒女情長有多偉大。可是那日沈延庭的眼神和語氣,實在讓他狠不下心來拒絕他。
“你應該也知道他的身子狀況,他說的是實情。我知道你留他在蝴蝶穀就是為了讓他避開這一切,能夠遠離危險。可是他麵對的最大危險不是來自外麵,而是他自己的身體和病情。明知自己藥石無救,隻想著見心愛之人最後一麵,我拒絕不了他!”說出這些話的不是樓齊雲,而是紅衣飛淩羽。
飛淩羽畢竟也是個女子,任憑平日裏多麼性情古怪和霸道,麵對這樣一個深情而又讓人可憐的男子,她還是心軟了。是她先答應了沈延庭,是她說服了樓齊雲,是她一路照顧他來到北高樓。
樓齊雲微微搖頭,攤手:“所以我說女人多是心軟淚多的,你們都一樣。”
秦雪初心中微動,口舌之間略略覺得有些幹澀,哽咽之間卻說不出話來。一時之間,整個屋子裏靜的可怕,他們三人誰也沒有再說話。
良久,秦雪初方鼓起勇氣直視樓齊雲,道:“他,還有多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