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烈日像是展翅的金鳥,大地隨之淪為一個巨大的蒸籠,將萬物囚困其中。
馬路兩側的街邊是兩排裝扮的花裏胡哨的小吃店,就冷飲店有稀稀疏疏幾個客人。
女孩背著書包跟在穿著時髦的女人身後,抿著又薄又小的唇,低著頭仿佛正午遭受陽光暴曬的花草,蔫兒吧唧的。
她見前邊兩個大人終於快要聊完,忍不住探出粉色舌尖悄悄舔舔發幹的唇,
“劉老師,我們家燦燦以後就麻煩你了。”
“應該的。”
正說話的是個中年男人,小眼睛,厚嘴唇,眼睛眯成一條縫,笑的隨和。
這是旬市三中高二(3)班的班主任劉平易。
他穿著老式的中山裝,領口兩排盤扣,很有個學究的樣子。
“燦燦,到了新學校要聽劉老師的話,把心思放在學習上,知道嗎?”女人總算是往辦公室外走,修的又細又長的眉擰成兩道工整的一字,溫和又不失嚴厲。
“嗯。”沈燦捏捏手指,應的勉強又心不在焉。
她來自遙遠的江橋鎮,從小到大都未涉足旬市這等繁華之地。
不管是熱鬧的旬市,還是人才濟濟的旬市三中,對沈燦來說,都是陌生的存在。
林霏低頭還想叮囑幾句,垂下目光時卻瞥見女兒額角一處淡淡的舊傷疤。
她猛的一怔,神色變了變。
摸了摸女兒頭發,她語調沙啞凝滯:“到了這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知道的。”沈燦低了低頭。
林霏終是笑了笑。
她很清楚她是靠誰的關係讓沈燦參加考試並且考進旬市三中的。
三中的學生分幾種,有錢的,成績優異的,有錢而且成績優異的。
還有極其稀有的一類,有權。
沈燦在那個貧窮的小鎮上生活了整整十五年,她的質樸純真與這裏,格格不入。
……
學校裏的樹木都跟成了精似的恨天高,掩住日頭,偶爾還有涼爽的風拂過,樹葉沙沙。
操場上是揮汗如雨打籃球的男生,個個又高又壯,扣起籃來威風凜凜。
沈燦心生羨慕,不得不承認身高是種優勢。
而後她又覺嘴饞,領書前拿著媽媽剛給的零花錢跑去買了杯巧克力奶茶。
喝不完放在壘成高高一疊的書上,兩隻不怎麼運動過的瘦小胳膊抱著書頗為費力。
站在操場前邊,小姑娘傻看著眼前兩棟教學樓的分叉路,也不知該往左還是往右。
幸好這孩子性子安靜,也不急躁,吃力的將手裏一大疊書往上托了托。
她想了會兒,還是往右。
走了幾步便看見寫著高中部三個字的指路牌。
一樓二樓是高一,三樓四樓是高二。
“晚上去唱k唄哥,我想辦法把林初那個小麵癱兒弄去,賀衍那臭小子可是暗搓搓垂涎她多時了。”
她的身後響起一道男聲。
“不去啊。”
另外一道散漫疏懶的嗓音也隨之響起。
“為啥?”
“你多管什麼閑事。”
“我這不是為兄弟兩肋插刀麼!”
“你怎麼不幹脆插自己兩刀?”
“……我腦子瓦特了麼我自己插自己。”李堯光小聲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