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念惱道，“自然不是！”
安安道，“那為什麼大家都說我不是您和我爹生的？為什麼？”
莫小念怒道，“你說這話就沒良心了！要不要滴血認親啊？你不相信我的話，反而去聽信一些閑言碎語。”
安安放開莫小念抓住的自己幾已瘀血的手腕，慢慢站起，凝視著她，平靜地道，“我從小，就和別的小孩不一樣。他們有疼愛自己的父母，家庭無論富裕與否，可是都那麼幸福。而我，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我從來沒有快樂過。娘，為什麼爹要丟下我們不管不問，五年之後回來卻依舊讓我感覺他很遙遠？為什麼您不能像別的母親一樣，在家繡花寫字，打點家務，非要去青樓賣藝？您知道我在學堂過的怎樣的日子嗎？您總是說我學習不好，在那樣的環境中我要怎麼樣去專心學習？所有的人，他們都指著我叫我妓女的孩子，沒爹要的孩子，現在甚至說我是找不到爹的雜種！娘，娘啊，您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這個即將過六歲生日的孩子，這個平時乖巧可愛的孩子，這一刻，眼中有化不開的憂傷，稚氣未脫的臉上滿是淚痕。
莫小念的心像是被一雙手狠狠地撕開，血液也停止了流動。她不知道該怎樣去向這個孩子解釋，如何令他不再難過。她發現自己其實從來沒有真正去關心過安安的內心，五年來，她心不在焉地活著，顧漠羽的離開將她的心帶走。這對身邊的人來說是多不公平，無論是安安，還是阮秋鏑，自己都自私到不願意多給一分的情意。
她將滿腔熱血都給了那個人，可惜他無法回報她同樣的深情。
莫小念上前握住安安的手，滿手臂的抓傷擦傷觸目驚心。難以想象這個孩子是怎樣在眾人的排擠厭惡中生活了這些年，她隻看到他的笑，從來不知道笑容背後竟是這樣的滿目瘡痍。
“對不起······”她隻能這樣說，這個孩子，他們欠他的太多太多。
莫小念哽咽道，“孩子，你要怪就怪我吧！你爹他也不願意丟下我們五年不管不問啊。”
安安突然掙脫孝莊的手，激動地道，“你是王妃，你是商都的聖人，我怎麼敢怪你！您的心不是隻有我，這個江山，天底下的所有百姓，皇上，我爹，舅舅，姨媽，晴雯姑姑，月伯伯，哪一個不是你愛的呢？愛分成太多份，我能要到的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小小角落。娘，我是您的兒子啊，可是我多想不是您的兒子。”
莫小念怔怔看著他，喘著氣，流著淚，緊緊抓住他的手，“安安，對不起，是娘對不起你，對不起······”
安安淚眼凝視著她，心中無限酸苦。
“娘，我隻想做個平凡的孩子，不要有複雜的家，可以和父親騎馬打獵，可以和母親遊園踏青。我要的很簡單······”
莫小念打斷道，“孩子，不要說了。過去都是娘糊塗了。待你身體上的傷好了之後，娘便將夢川所有的生意交給小夕，娘帶你離開這裏，永遠離開這裏。”
“爹呢？”他小心翼翼地問，心裏充滿期待和緊張。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啊，盼了五年，等了五年的親生父親。
“你爹······”莫小念牽強地笑了笑，“安安，我和你爹和離了。”
安安震驚地瞪大眼睛，正要問為什麼，門被人狠狠一腳踹開，逆光中，顧漠羽鐵青著臉漸漸靠近。
“為什麼？”他的聲線喑啞。
莫小念扭過頭不去看他，冷冷道，“什麼為什麼？我為什麼要欺負張初雪麼？或者是我為什麼還沒去死？”
他有些惱了，雙手緊緊握著她的肩膀，將她扳過來迫使她麵對著自己。
“為什麼要騙我說，安安不是我的孩子？為什麼要說不愛我了？為什麼要離開我？”顧漠羽冷眼看著她，卻在她的眼裏找不到一絲悲痛。
莫小念用力扳開他的手，淡淡道，“我不想在孩子麵前和你吵架。顧漠羽，不要讓我討厭你。”
他冷笑，”你到底是憑什麼這麼理直氣壯的？”
置身事外一副委屈的受害者模樣令她蹭地一下憤怒了。
“顧漠羽！是你要休我！是你不要我！是你忘了我辜負了我！你又憑什麼這麼理直氣壯在這裏質問我？五年的等待，五年的青春，隻換來你一句憑什麼？”
“夠了，不要說了。”顧漠羽神色倦怠地揉著太陽穴，雜亂煩躁的爭吵，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們在吵什麼。
難道就因為這樣莫名其妙的爭吵，就要鬧到和離的地步？
她說得對，他們欠這個孩子太多太多，他欠她也太多太多。雖然從趙叔口中聽到的關於他們的過去絲毫沒有勾起他的記憶。可是那種實實在在的觸動，卻是真實地刻在他的心上。
畢竟，是他曾愛之如生命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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