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讓鳳鴛心煩意亂的是,阿亞村裏那些村民們對於蘇硯的看法,尤其是村子裏的那些孩子,常常三五成群地跑到家門前,說些難聽的話,而且近日來越來越甚。
雖然林淮作為村子裏唯一的大夫,也算是有些地位,可大人們尊敬他,孩子們卻不懂這些,玉兒說他們也沒什麼效果,林淮又不好過於認真,常弄得大家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每每這時,鳳鴛就覺得很是抱歉,可表現得太在意反倒讓玉兒反過來擔心她,所以這日子也就隻好如此一天一天過著,而看著蘇硯慢慢的進步成了她最值得欣慰的事情。
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將用一個多月時間才縫製好的紅裙穿在身上,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努力微笑。
雖然這裙子比不上浮世宮裏的,可她相信,隻要她穿著它出現在蘇硯的麵前,就一定會讓他想起什麼來,林淮也說,這種病無藥可醫,唯一的生路,就是對記憶的不斷刺激,沒準在哪一個契機下,他就會突然想起一切,恢複到從前的狀態。
這一晚夜色很好,她一手持簫,一手提著裙擺,站在房前月光下。
簫聲如酒,醉人心脾,動人心弦,一聲聲,宛如低訴。
聽見了麼,硯,這是我的心聲,我的思念,我知道你能聽得明白,不,是你終能聽得明白,在你醒來的那天前,我會耐心地等下去,一年也罷,十年也好,我都會在這裏,隻要你一回頭,就能看見的地方。
蘇硯此時正呆坐房裏,聽見簫聲,便像聽見咒語了一樣站起身來,循著聲音慢慢走出木屋。
淡淡的銀光下,女子一襲紅妝,閉著眼睛吹奏曲子,像極了山林裏未曾涉世的,絕美的妖精。
她慢慢睜開眼睛,將簫放到一旁,隨後對著他盈盈一笑。
盡管七年過去了,可這一刻的感覺著實像是當年十四歲的少女第一次在夜宮主麵前跳舞,緊張、慌亂、小心翼翼,卻也希望將自己最好的一麵展現給佇足觀看的他。
即便她的舞姿已不再有絲毫生澀和瑕疵,可那種笨拙的心境卻如出一轍。
而蘇硯,已然看到入神,一雙黝黑的眼睛映著月光,似暗藏洶湧的河水。
他在想什麼?
此刻的腦海中,會不會偶爾閃現鴛兒跳舞時的場景?又會不會想起一點點她和鴛兒的聯係?
鳳鴛懷著極其堂皇的心情將最後一個動作定格在月夜裏,她一腳向後高高抬起,兩臂若一雙翅膀向上伸展,烏黑長發順肩披下,被忽來的一陣風吹散在半空中。
“鳳凰!”
忽然間,蘇硯瞪大眼睛,指著她大喊道:“鳳凰,你是從天上飛來的鳳凰,你的身體會發紅光,你的羽毛還會著火呢,我見過你,我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