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來,他日夜埋於朝政之中,就連寢殿也不常回去,就算是花玉容也不常見到他。這期間,鳳鴛也同樣沉寂下來,平日也不在宮中走動,兀自在房間裏研究藥材,想著開春之後在住的園子裏開上一小塊地,種上一些既有用的,又賞心的。
隻是,就算再怎麼找事做,閑下時也總是會想起地牢中驚心動魄的那一幕,有時候在桌上小憩那一會,也會夢見他衝自己搖頭的摸樣。
他說,她不是鴛兒,她絕不可能是他的鴛兒。
夢裏的她卻和現實裏差別很大,他說那話時,她哭得很傷心,還有幾次情難自已地抱著他,委屈地說:“我就是你的鴛兒啊,你怎麼不認得我了?”
那一個鳳鴛好像很害怕麵對他的冷漠,可睜眼時,這一個鳳鴛卻用更深刻的冷漠來麵對自己,她撩起清水,將水中那張冷麵打散,讓思緒在冰冷的水中獲得平靜與清醒。
門外響起腳步聲,花玉容帶著拐彎的聲音比人先到:“仙仙哎——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來!”
房門開了,沒瞧見他人,卻見一件披風似的東西垂在門口。
那是件用來防寒的鬥篷,上麵還有個很大的帽子,既可保暖,又可防雪。花玉容笑得得意,道:“這可是我特意讓她們給你做的,女兒家的不能受凍,可得小心著點。”
“你倒比我更懂女兒家的事了?”鳳鴛一笑,接過鬥篷,嘴上雖怪著,卻馬上披在了身上。
果然很暖和,內裏厚厚的白絨穿起來很是舒服,她戴上帽子,在鏡子前照了照,方轉過身來,“怎麼樣?”
金色的陽光下,那一抹明豔的紅色更加耀眼,她笑起來的摸樣沒有半分冷媚,隻有讓人舒心的清透。花玉容的眼裏閃過一絲光華,不禁彎起唇,輕喃:“好看……”
“嗯?你說什麼?”
見他有些心不在焉,鳳鴛走上前去,問道。
而這時花玉容已然回了神色,他輕佻一笑,“我說,可算沒虧著我這衣服,由美人穿著它,它可要樂死了。”
什麼啊……鳳鴛無奈地撇撇嘴,欲解下鬥篷,卻被他捉住了手腕。
“嗯?怎麼了?”
花玉容頓了頓,“再穿一會,其實仙仙你……相比於白色,更適合紅色呢。”就像當年的鴛兒,總能將一身紅色穿得靈動而脫俗。
他眼底流淌過淡淡的光芒,那是深陷回憶時才會有的神情,鳳鴛心頭一動,這才回過意味——這鬥篷,竟是紅的。
是她曾經再也不想觸碰的顏色。
她心裏一慌,像掙脫什麼似地將鬥篷摘了下來,胡亂揉作一團塞回花玉容的手裏,“你還是拿回去吧,我不要。”
“為什麼?”
她躲開目光,“我最討厭紅色了,快拿開。”
怎麼變得這麼快?方才還明明喜歡得不得了呢……
花玉容不禁輕蹙了蹙眉,神情有些僵滯,鳳鴛輕輕瞥過一眼,突然覺得心驚,因為他的眼神,再一次變得和在地牢時的一樣,複雜而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