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簌簌,枯蒿央央,夕陽斜照,紅霞罩雲。
用過飯,鳳鴛走在秋色的長坡上,一身素白被斜陽鑲得暖紅。
遠遠的,男子的聲音傳過來,她回過身去,花玉容正牽著兩匹馬往這邊走來。
“哎——醫仙——”
他用力地招了招手,生怕鳳鴛瞧不見他似的,她笑了笑,站在風裏,任憑微涼的風卷起她的長襟。
“這是誰家的馬,生得倒是漂亮。”
兩匹馬都是棕色的,毛發整齊而發亮,精壯的身子高揚的長頸,讓人躍躍欲試。
花玉容抓著韁繩,賊笑道:“從馬廄裏偷出來的,這兩匹可是裏麵最好的了,要不要試試?”
兩個人翻身而上,一夾馬腹,嘶鳴聲悠長響起,兩匹馬兒飛速地朝前奔去。
更為猛烈的風迎麵吹來,將額前的發吹得淩亂,花玉容跑得更快,淺粉的身影隨風而動,纖瘦的摸樣給人一種會隨時消散的感覺。
鳳鴛在後麵看著他,對於他不同尋常的興奮有些訝然,從前無論做什麼,花玉容總是從旁而觀,即便是笑著也是一種看戲的表情,但現在他好像有點變了。
他揚鞭策馬飛馳而歸時臉上的笑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真實,鳳鴛不禁彎唇一笑,迎上前去。
馬兒漸漸慢了下來,花玉容勒住韁繩停在他的麵前,方才的笑容依舊蕩漾在臉上,隻是從近處看去,鳳鴛才發現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
他幾乎是趴在馬背上的,胸腔因急促的呼吸而劇烈起伏,他看起來很累,連眼皮都半睜著,鳳鴛有些擔心,“你還好吧?”
他緩了好半晌才回過些力氣,再次笑了笑,隻是這一次的笑裏帶著半分無奈,“沒想到現在騎個馬也累成這副鬼樣兒,你可別告訴蘇硯,他若是知道了非得把我生吞活剝了才罷。”
鳳鴛默默地點點頭,和他一道在長坡上徐徐而行,馬蹄踩在草中,發出沙沙的聲音,紅陽就在身旁,將臉龐雕琢得柔軟且溫潤。
花玉容瞧了瞧那張半掩的麵龐,道:“醫仙,你真的沒有名字嗎?”
鳳鴛側目,“我不是沒有名字,而是有過太多的名字,所以反而不知自己到底應該叫什麼了。”
鳳宮中天真懵懂的鳳鴛,浮世宮裏真心真意的鴛兒,宣宮裏一心複仇的沈紅妝,北疆宮裏虛情假意的新娘……
經曆得越多,她卻越發找不到真正的那個自己了,她到底為什麼而活,她到底為什麼留在這,她又到底為什麼選擇最痛苦的一條路,折磨別人也不放過自己?
鳳鴛想得出神,馬兒走得快了些,這時一隻微涼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從思緒中拉扯出來。
花玉容跟上來,道:“其實我的名字也不是父母給的,你猜猜看,倒是什麼人起的?”
這倒沒聽他說過,鳳鴛搖搖頭。
“你猜也是猜不到的,是京城從前一家很有名的青樓老鴇子給起的。”
“老鴇子?”
“嗯。”他抿抿嘴角,“我娘當時是那青樓裏的頭牌姑娘,後來無意中遇到了一位官老爺,我娘芳心暗許,違著樓裏的規矩懷了官老爺的孩子,哪知那官老爺對她根本就是虛情假意,不隻不認孩子,還說她是煙花巷裏的婊子,隻會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