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太後尤喜歡明亮,所以即便是夜裏也命人將壽興宮內置滿蠟燭,在不計其數的燭光的照耀下,她的寢殿內有如白晝。
她正百無聊賴地擺弄著圍棋子,一見楚軒來了立刻站起身親自迎了過來,她拽住他的袖子,笑得一臉慈愛:“兒,你可有一陣子沒來看母後了,是不是最近國事繁忙啊?不過再怎麼忙也不能不休息,若是累壞了身子可就不值了。”
太後一邊說著一邊將楚軒拉到榻邊,錦姑姑立刻命人備了些茶點,楚軒一直沒有說話,他與太後相對而坐卻斂著目不去看她。
“來嚐嚐,這是今年從宣國南邊運來的糕點,我聽說你一整天都沒有吃飯了,還不趕快補充補充體力?”
她親自將糕點遞了過來,楚軒卻並沒有接,他的視線從糕點一點一點轉移到她溫柔的笑眼,竟忽然覺得一股無名之火攸然而起。
“母後,你就是用這樣溫柔的眼神殺死紅妝的嗎?”
太後一頓,將端著的盤子放下,兀自拿了一塊塞進嘴裏,一邊嚼著一邊說道:“怎麼,她死了?”
女子單薄的身影瞬間映在眼前,楚軒握了握拳,“就算現在沒死,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哦……”太後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又道:“那不是好事嗎?正好可以為我北疆除害。”
“……什麼?”楚軒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母後,為什麼?你明明知道那是我喜愛的女人,你為什麼還要殺她?”
難道就因為權力相爭嗎?
他騰地站起來,聲音一下升了一個音調:“母後,這北疆的江山雖是楚家的,但你是我的母親,亦是北疆的女主人,小時你將我當做一個傀儡皇帝,而今我卻已是獨當一麵的君主,難道你如此待我的原因就是為了爭奪那毫無用處的權利嗎?”
自從先帝去世的十數年來,北疆一直有兩股勢力相抗衡。
一個是意氣風發的一國之君,而另一個就是年過六旬卻不甘沉寂後宮的太後,兩人雖是母子,卻也是敵人,一個在布置著天羅地網以控製北疆朝政,而另一個卻是壯大勢力決心脫離太後的控製。
所以這些年來,楚軒一直與太後針鋒相對,並多年不與她親近,但也從未像今日這般將心中所想怒氣衝衝地說出口。
太後一聽這話臉色立刻冷了下來,她怒不可遏地瞪著眼睛死死盯著楚軒,道:“就是知道你喜歡那個女人,我才要除掉她。古人言,紅顏禍水,依我看那女人就是禍亂北疆的禍水,為了她你居然殺了自己的皇妃,簡直荒唐之極。”
“荒唐?嗬嗬。”楚軒冷笑幾聲,“這不是你教我的嗎?若想達到目的就要不擇手段,我隻喜歡紅妝,我隻想讓她做我的皇後,至於其他人,誰敢阻攔我我就殺了誰,絕不手軟。”
他眉心一皺,眼底閃過一絲怖人的光,太後心裏一咯噔,手心竟出了汗。
她的軒兒何時竟變成了這副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