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濕紙放在妖月的臉上,並細細地帖附好,不留一絲縫隙。
妖月閉著眼睛,姣好的輪廓被紙張印刻而出,她輕輕地呼吸,將鼻下的紙一遍遍吹鼓起來,又一遍遍吸回,而這時,第二張紙已然貼到她的臉上。
胸腔的起伏漸漸急促,原本平靜的手腳開始掙紮,然而第三張第四張紙還是無情地貼上來,她徹底無法呼吸,不斷扭曲著身體的同時還發出“嗚嗚”的聲音。
那聲音如此慘厲,鳳鴛心疼得淚流不止,卻再也喊不出聲音。她的世界裏,隻剩耳際林淮那一聲聲艱難的“月”與邢台上傳下的叫聲交相回蕩。
妖月掙紮得愈加厲害,她拱起腰身,不停地上下起伏,她的手指抽搐著張開,又狠狠合攏,指甲刺穿皮肉鮮血蔓延而下。
鳳鴛不忍再看,別過臉去,卻見林淮生生嘔出幾口鮮血出來,她忙扶住他的身體,用袖子擦拭著他的下顎。他氣力用盡,緩緩地睜開眼睛,右手無力地伸向邢台,兩行眼淚再次順頰而下,可這一次他的語氣是那樣溫柔。
“……月……月……再忍……忍一忍……馬……馬上就……就不痛了……馬上就不痛了……”
迷蒙的視線裏,紅衣女子愈加緩慢地抬起身子,就連手腳都放慢了動作,最後終於平靜下來。她的頭歪向一邊,黑緞般的長發淩亂胸前,衣衫混亂一片狼藉。
可即便她死得如此狼狽,卻仍美得扣人心弦。\t
林淮跌跪地麵,不舍地看向他此生最愛的女子,一邊痛哭一邊大笑。放心吧,月,你走的時候依舊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摸樣,至少在我心裏,一如逝去的無數日夜,不曾改變,你始終,都是最好的那一個。
妖月的屍體被侍衛順手扔在平板車上,夜宮主下了令說要將妖月葬在北山崗,那裏堆積著大量的屍體,都是些奴隸和下人,這話雖沒明說可眾人也明白,夜宮主這是恨透了妖月,到死都不讓她安生。
他下令之後攜眾人離場,人潮散去,刑場之內慢慢歸於平靜。
林淮跪在原地癡癡地笑了笑,嗬,現在他終於可以進去了,沒有人攔著他了……
鳳鴛扶著他走上邢台,看著林淮在刑樁旁跪下,用顫抖的手撫摸妖月的血跡,然後拿起她留下的發絲,像寶貝似地揣進懷裏,輕聲細語道:“月,別怕,我在這,我就在你身邊,乖乖的,別害怕……”
他像瘋了似地自顧自地說著,鳳鴛的心越來越疼,她想上前勸慰幾句,可話剛到喉嚨就被一陣酸澀堵住,最後,唯有無聲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