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攸然轉身,可轉身的前一瞬,他脖頸上的兩道抓痕被鳳鴛收入眼中。
那是……?
她心頭一驚,腦海中清晰地回放著自己站在木樁上時不小心抓傷葉嵐的場景,她記憶中的那兩道痕跡,怎麼會和夜宮主身上的一模一樣?
這是怎麼一回事?
難不成夜宮主也恰巧被誰抓傷了?
她想了許久也沒理出思緒來,各種事情像從天而降一般砸到她的身上,硬生生地塞進她的腦袋裏,將她逼得無路可退。
她低頭看了看被自己汗水打濕的地麵,再看看牆麵上燃著的兩盞昏黃油燈,突然間發覺自己竟在不知不覺間卷入了一場無休止的掙紮當中。
——
一縷焦灼的陽光穿過鐵窗,照在女子臉上,她從昏睡中醒來,下意識地舔舔幹燥的嘴唇,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迷蒙間,似乎看見一片白色出現在眼前。
整整三天,她被關在這間潮濕陰暗的牢房當中,滴水未進。黑白交替間,她未曾哭過一次,也未曾叫過一聲,她隻是靠在濕漉漉的牆邊,仰著腦袋靜靜地看著窗外的天空。
時間久了,她的身體像被掏空了一樣,沒有一絲力氣,昏昏睡睡間,甚至出現過幻覺,她看見了許多想念的人——父皇、母後、玉兒、還有許許多多曾在她身邊,像是空氣一般重要的人們。
可是,幻覺終是幻覺,都會煙消雲散的。
她虛弱地自嘲一笑,對著眼前的那抹白影,極輕極輕地說道:“嗬嗬……這一次……我可不會……不會相信了……你……你是假的……假的……”
白影頓了一頓,竟說了話,那聲音似山澗泉水清澈而動聽——“鴛兒,你還好嗎?”
現在就連幻聽都出現了……
她無奈地閉上眼睛,好將幻覺驅散,然而男子的聲音再度傳來,比任何夢中的場景都還要清晰,這一次,他的嗓音渾濁了些,就像有什麼哽在喉嚨似的——“鴛兒,這不是幻覺,是我。”
他說話的語氣和聲音那麼熟悉,鳳鴛心頭一震,趕緊睜開眼睛,在看清來人的一瞬間隻覺得一泓山泉從腦頂灌入,將她所有的感官清洗得異常靈敏。
“是我。”白衣男子又說了一次。
鳳鴛用力動了動身子,然而剛剛撐起身子,龐大的無力感又將身體壓了下去,跌回冰冷潮濕的地麵。
男子單膝跪地,一臉擔心地看著地上不住顫抖的小人兒。鳳鴛這才得以看清他的麵龐,兩道如墨劍眉,一雙溫柔眼眸,最是那薄薄的嘴唇,總勾著寧靜的笑意。
然而此刻,就連同那份笑意也化作了對鳳鴛的擔心。
鳳鴛不禁心中一動,眼底泛紅,卻沒有料到男子居然俯下身子,將她圈在懷中。
她趴在他的肩頭,一下子安心了似的長長舒了口氣,喃喃道:“領衛……你好溫暖……”
貪婪地再度往溫暖裏麵擠進身子,她終於閉上眼睛心滿意足地留下眼淚,可抱著她的男子卻因這突如其來的三個字心頭一軟,安靜的眸子竟真的湧上一絲真切的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