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坐閣樓上,安錦繡韶華已過,時光已覆水難收。眼前流失的是記憶,容顏,愛情……還是其他的什麼,但是到了如今這時候,想太多,已經沒有意義了。我一直以為你會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也匆匆的離開了,在我冗雜的記憶裏,我甚至都開始懷疑,他們在我的一生中是否真的出現,像夢一樣的,淒婉迷離。
煙雨樓,煙雨樓、多少樓台煙雨中。
一樣的地點,一樣的我,可是你卻走了。
想起你,又使我忍不住回憶。
“柳依小姐,走快些,再不快點劉媽媽要生氣了。”是我的丫鬟盈香急切的聲音。整個長安城都知道,鶯歌燕舞,桃紅柳綠的煙雨樓,煙雨樓的老鴇劉媽媽,和煙雨樓的花魁,也就是我——柳依。對於這個劉媽媽,我對她同情多過於憎恨。每個人都想要活下去,活得更好,誰都理解,誰都不例外。
聽說,劉媽媽年少時愛過一個人,卻不知是個賭鬼,又將她賣進來,她姿色不好,在妖嬈旖旎、花團錦簇的煙雨樓中她就更顯醜陋;才藝不精,琴棋書畫樣樣不通。
她男人命令她在庭院跪下,與當時的管事媽媽商量再三,隻扔給她男人二兩銀子,在男人哈腰掐媚的姿態中顧盼生姿的離開。劉穎也就是劉媽媽,這樣的犧牲,隻換來那個男人一句:“賤貨。”
我想象得到,劉穎那時候單薄的身子,在冬至的那一天顫抖的又多心碎。
努力過,在花紅酒綠的煙雨樓,我不知她怎樣在龜奴和丫鬟,小姐的折磨中成長起來,我同樣不知她是否彷徨過,也迷茫過,也是否想過:愛情,到底算什麼?
但我知道,她學習床幃中侍候男人的技巧,巴結那時的達官貴人,她的恩客們隻會在歡好之後,罵她:“騷貨,就該是個賣身的浪貨。”
即便心裏麵有再多憤恨,也不能流露,這是每個煙雨樓的人都具備的基本。隻能賠笑的說:“是啊,是啊。”
孤身女子掙紮在肉體,欲望和金錢中,努力的向上爬。其中苦味,隻有她自己才明白吧。想到如此,我不由對她肅然起敬。
即便,她是個妓女。而我,也一樣。
“盈香,等等,這兒有個人。”我叫住還在疾奔的小桃。因為我一個人瑟縮在肮髒的胡同裏,不得不用我僅存的良知,我要救他。在小桃的幫助下,我們一行人回到了煙雨樓,才剛安置好那個男人,便聽到樓下紛至遝來的腳步聲。
“柳依姐姐,你這是幹嘛呢?”以明豔嬌媚著稱的陽媚兒笑著看柳依。
“喲~媚兒姐姐,聽說柳依姐姐帶回一男子。”豐韻娉婷的憐韻也跟著說。
“儂~你看,這不正在床上嘛。”玉軟花柔的淑媛也忍不住的插了一句。
盈香看著各閣姑娘合起來欺負自家小姐,很擔心自家小姐的性子,怕是逆來順受啊!柳依像是感覺到盈香的擔憂,朝她笑了笑,讓她放寬心。
陽媚兒看到柳依依舊波瀾不驚,恬靜淡雅的麵容,暗咬貝齒,她恨得就是她這副脫俗的氣質,身處青樓,還談什麼置身事外。“柳依姐姐,我已經通知劉媽媽了,不是說要出去給我們大家買流雲閣的胭脂水粉嘛?東西呢?”
“盈香,拿給她。”我並不在乎她們說的,隻是覺得她們很可憐,很可悲。我們,其實也都一樣。
陽媚兒看著她平淡嫻雅的容顏,妖冶豔麗表情越顯猙獰。
“柳依你怎麼才回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風韻猶存的美婦先踏進聽雨閣,後又跟著兩個大丫鬟(冷酷些的是慕蘭,嬌小可人的是初音),四個小廝(朗乾,朗坤,朗清,朗悅),也算是保護劉媽媽的侍衛。
“喲,今天吹的是什麼風啊,怎麼都過來了?”窈窕的身姿,柔媚的眼波似有含情,帶有些許威嚴的目光掠過一屋子的人,最後將目光停在柳依身上。
“劉媽媽萬福。”我,陽媚兒,憐韻和淑媛欠身作萬福。
其餘人等隻能行跪拜禮。
我們四人是煙雨樓的四大花魁。
“柳依小姐安好。”劉媽媽的隨從隻像我行揖禮,這是一種平等的禮儀。他們是劉媽媽的心腹,而我是煙雨樓第一花魁。而劉媽媽則是我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