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22(1 / 2)

夕陽漸落,天際低垂,泛著血光的雲霞穿插埋伏進山頭,時刻準備捕捉來去自由的夜。一條長街斷開兩片密集的民居,紅瓦灑著金光。街的一邊,一群人在樹下打著麻將,一隻灰黃土狗吐著舌頭在木桌底下半臥,盯著主人手裏的西瓜,渴望的搖了搖尾巴,晃下來一撮狗毛。

楊子晨惜別三位好友,發現了土狗。準確的說,應該是土狗發現了子晨。於是活蹦亂跳的來到他的麵前,直起身,用兩隻前爪生撲上去。子晨狠嫌棄的一個轉身避開,幹淨的校服可不想被蹭一身狗毛,隔空和吃瓜的鄰居打了個招呼,那人笑眯眯的嗬斥了一句傻狗,便不在追子晨。

土狗十分沮喪,好不容易見到總是給自己打賞的野小主,懷疑主人是嫉妒別人對自己好,隻能灰溜溜夾著尾巴鑽回桌底,頭壓前爪,翻著白眼望著野小主遠去的背影低聲抱怨。

這時,土狗忽然豎起耳朵,猛地抬起頭,朝著另一個方向望去,呲著黑嘴,露出利齒,頸毛倒豎,從低吼瞬間到咆哮,身體已經竄出去。吃瓜人的出牌思路被激烈的犬吠幹擾,準備打出的六筒猶豫的懸停半空,看著愛犬衝著一個抱著小孩的少婦奔去,嚇出一身冷汗,心想要出事,下意識地伸出腳,踩住狗鏈。飛出去的土狗被慣性帶回,在地上摔了個趔趄,就勢打了個滾,顧不上疼繼續扯著狗鏈怒吼,脖子被勒出一道深痕,任憑主人叫罵,爪子在地上刨得塵土飛揚。

少婦見惡狗擋路,隻好放棄尾隨,退後幾步,轉身藏進黑暗的牆影,從眾人視線裏消失。

夜幕降臨,四處蟬鳴。楊子晨寫完作業,無心和父母一起看電視,哥哥躺在床上,栩栩如生,已經昏迷了八天,他仍不習慣這種沒有兄弟打鬧寒暄的睡前時光。往常這會,兩人總會找個話題討論一番,上至天文地理,下到課餘八卦,乙震善於開頭,自己總是結尾。有次乙震看了不知道哪個名人說的一段話,引經據典侃侃而談,說人世間沒有絕對的事,字裏行間參透紅塵,一股教育意義撲麵而來。子晨隻聽不言,實在覺得哥哥的執著有些聒噪,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還是有絕對的事,乙震一聽大呼不可能,連說你還沒我吃過的鹽多你敢忤逆聖賢你這是和教科書般的經典名言警句作對,非要讓弟弟舉例說明。實在糾纏不過,子晨說了一句人絕對要死,於是乙震徹底安靜,三天沒有起草睡前發言。

客廳電視傳來一段新聞播報,隱約聽到世界各地同時出現數起死人還魂事件,有關部門正在調查之中,同時不排除惡作劇的可能之類。子晨覺得這種新聞極為無聊,做為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自己潛意識裏一直排斥這種信息,隨手關門熄燈,躺下醞釀睡眠。窗外遠處傳來一隻狗叫,隨後此起彼伏到處的犬類紛紛呼應,從叫聲就能聽出狗的大小甚至品種。他歎了口氣,側過身轉為平躺,閉上雙眼,立刻鼾聲起伏。

夜黑無月,偶有星光閃爍著穿過窗戶映射到房間。透明的玻璃上,浮出一隻黑影,無數觸角吸附在玻璃上,露出兩個眼睛,盯著房間裏兩個安睡的人。

小鎮另一頭,狗叫聲最密集之處,有一人輾轉未眠,抱著一張相片發呆。那是一張合影,上麵是四個少男少女,各用手比了一個六對著鏡頭,白衣少男撩起身邊少男的紅色上衣,露出黑色肚皮。每次看到這張照片,馬曉梅都會笑紅了臉,這次也一樣。從左往右數,白衣少男是羅清,紅衣少男是乙震,青花裙是汪繁,自己怯生生的藏在汪繁身後,隻露出臉和左手。她想起當時四個人站在山頂,拍照的是楊子晨。本來想把子晨也拍進去,乙震那家夥拿過相機,一不小心碰到了倉蓋機關,膠片全部曝光,就這一張躲過劫難。雖然那家夥總是冒失莽撞,還是一個留級生,不過也算是個特點,至少狠搞笑。尤其他愛看武俠小說,每次聊起他看過的那些情節都會模仿書中的人物做一些浮誇的動作,逗的包括馬曉梅在內的無數同學開懷大笑。可惜她並不知道,乙震所有故事的靈感,都來自語文老師梁靜秋的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