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建力幾乎是第一時間認出了周迦。
他難以置信地指著眼前的女人,“太太——”
方建力轉身,喊後座閉目養神的陸以沉,“陸總,是太太!是太太!”
陸以沉輕笑一聲,“都半年了,你怎麼還……”出現幻覺了。
陸以沉的話並沒有機會說完,他雖然下意識覺得方建力是看晃眼了,卻還是順著方建力指著的方向看了過去。
周迦!真的是周迦!
一張和周迦一模一樣的臉。
久別重逢是怎樣的一種體驗?
大約、可能就是,故人相逢,記憶就活了,活絡記憶之後,那些刻骨銘心的過往、那些藏匿心間的感覺,都好像還停留在昨天。
陸以沉渾身都在發抖。心上仿佛起了錢江大潮,潮水恍若千軍萬馬奔騰而來。
他用力去掰開車門,但因為手太過顫抖,好兩次都沒有打開。
他急的用力踹了兩腳車門,兩手一起用力,才終於打開了車門。
他衝過去,站在了周迦大約一米開外,就定著不動了。
……
四周喇叭聲響起,大概都是在抗議著陸以沉的車違背交通秩序,綠燈也沒有動靜。
可陸以沉擋在他的車前,怔怔地盯著眼前的女人,渾身像過了電一樣,激烈得抽搐著。
是周迦。
真的是周迦。
她依舊是以前那副模樣,連發型都沒怎麼改變。她就是那麼一個不擅長變化的女人。她眉目之間依舊清秀,隻是微微染了幾分孤清;她的眼睛一如十八歲那年的幹淨,隻是在看到他的時候,似乎目光微微一驚。
她似乎更瘦了,整個人扁平幹瘦,仿佛風再大一點,就能把她刮得很遠很遠。
整個四周如此嘈雜,卻又如此安靜。
他們彼此相望,彼此緘默。
起了風。
風從兩人之間穿梭而過,陸以沉這一條路上,再次紅燈了。
人行橫道上的人再次開始走動。流動的人海中,隻有他們還是站在原地。彼此看著彼此。
陸以沉嘴巴都在哆嗦,他平生從未如此緊張過,第一次談一個億的生意的時候沒那麼緊張,第一次從父親手裏接手整個陸氏的時候也沒有那麼緊張。
可這一刻他卻緊張的,連說話都困難。
身體裏好像刮起了一陣颶風,這陣颶風吹散了他的血液,吹裂了他的骨頭,把他的心肝脾肺腎都吹得很痛很痛,痛的好像每一處都在一點點碎裂開來一樣。
陸以沉連眼睛不敢眨一下,就這麼死死地,一直地盯著她看,仿佛生怕她隻是一場夢,夢醒了,她就會跟著不見。
他艱難地動了動嘴巴,剛要啟口,周迦忽然就隨著人流動了起來,她跟著行人一起過馬路,在某一個瞬間,與陸以沉直接擦肩而過。
周迦整個過程,甚至連一個簡單的眼神都沒有給他,就仿佛不認識他一樣。
風變得更大了。也許晚上會下雨也指不定。
陸以沉的肩膀猛地無力。
但須臾,他卻像一個跟蹤狂一樣,轉身跟上了周迦離開的方向。
事實上,連他也不確定他自己在做些什麼。
他甚至都不確定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周迦,還是和周迦幾乎一模一樣的一個別人。但他就像發了瘋一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背影,跟在她的身後。
她的背影瘦瘦的,看著就很孱弱。她走的不快也不慢,漫無目的,仿佛無處可去一樣。
她轉了彎,走上了步行街。
陸以沉跟著她,轉了彎,走上步行街。
……
周迦一邊走,一邊開始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