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案(1 / 2)

“為父離開長安時,不是再三交代,今時不同往日,要小心翼翼的做人。遇事不要衝動,凡事都要忍讓。你難道都忘了嗎?”一名中年人衝跪在地上的年輕人咆哮道。

年輕人一臉不服,回道:“孩兒沒忘。孩兒記得父親大人的囑咐。那流言若是針對孩兒,孩兒忍忍也就過去了。可是這個流言不是針對孩兒,而是針對父親的。那名家奴說的有聲有色,有根有據,孩兒實在忍不住,就殺了他。”

“他都說了什麼?”

“他說父親的倆名小妾與人有染,兩個弟弟不是父親的骨肉,還說……”

“還說什麼?”

“還說父親要做崔抒,弑君篡位。孩兒實在聽不下去了,就把他給殺了。”年輕人滿臉不服,

中年人氣不打一處來,又踹了兒子幾腳:“你怎麼不動動腦子,這個流言難道為父不知道嗎?難道為父不想殺嗎?隻不過不想落人口實,遂了他人之願罷了。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隻是個家奴,不用等那麼久。”

“不過死了個家奴而已,勳貴之家哪年不死十個八個的,犯得著懲罰孩兒嗎?”

中年人狠狠踹了年輕人一腳:“你知不知道大漢律,家主不得私自處死奴婢,若是致家中奴婢死亡,一經查實按殺人罪處置。如果是先帝時候,當然沒人在乎,可新皇登基以來,多少人想討好皇帝,多少雙眼睛盯著為父,希望抓到為父的把柄,將為父送入詔獄。就算不能要了為父的命,也要為父身敗名裂,不能重返朝堂。”

年輕人還是一臉的不忿:“不是還有太皇太後嗎?難道太皇太後還保不住父親大人?”

中年人聞聽此言,又狠狠踹了年輕人幾腳:“就是因為太皇太後,才要更加小心。太皇太後深居長樂宮,不理朝政,保住了王氏一族的榮華富貴。主謀之人巴不得牽扯到太皇太後,將王氏一族的靠山鏟除,王家就會步呂氏竇氏的後塵。王家的榮華富貴都是太皇太後給的,沒有太皇太後就沒有王家。”

中年人長長歎了口氣:“想我王莽費盡心力,討好這個,巴結那個,才從王家一個不起眼的人物,一步步走過來,被封為新都侯,獲得太皇太後的賞識,出任大司馬。隻要太皇太後還活著,還信任我這個侄兒,為父此次來到封地也隻是暫時的,我王巨君就能重返長安,重返朝堂,重掌大權。”

王莽走到牆邊,從牆上摘下一把劍,撫摸著劍鞘道:“想當年,為父略施計謀,使淳於長和紅陽侯王立互相猜疑,互相爭鬥,兩敗俱傷。淳於長死於獄中,紅陽侯就國,而為父出任大司馬。一擊必得二虎,太史公寫得很對。”

王莽拿著劍,走到兒子身邊,蹲下來道:“二郎,不是為父不想保你,殺奴一事已經傳到長安,陛下已經知道。你若不死,為父縱子行凶,包庇奸徒的罪名是跑不掉了,王家也要跟著倒黴。可把你交給官府,不僅二郎要受刀筆吏的羞辱,對為父也是羞辱。按漢律,犯死罪者自盡不牽連家人。為了你,為了為父,為了你母親,為了你的兄弟,你自裁吧。”

王莽把劍交給兒子:“這把劍是先帝賜予淳於長的,乃是淳於長心愛之物。淳於長死後,其子把它獻給為父,以示臣服。為父一直珍藏著,你就用它自盡吧,畢竟是一位君侯用過之物,也不辱沒你。”王莽把劍扔到兒子麵前,頭也不回的向外走,來到門口,對看管二郎的護衛吩咐道:“仲孫有何要求,都予滿足。”

王莽回到書房,房中早已有人侯在那裏。此人年約四十,身材高大,正在房內踱來踱去。見到王莽進來,急忙向王莽行了一禮,王莽回禮道:“有勞八弟從長安趕來給為兄送信,叔孫殺奴一事若不及時處置,後果不可想象,為兄在此謝過。”

那人咧嘴一笑,連連擺手:“小弟雖好兵事,不喜朝堂上的爭鬥,可也讀過《春秋》,知道晉獻公是如何對付桓莊一族的。富子一死,公族盡滅。五兄就是王家的富子啊。五兄若有個好歹,王家離覆滅也就不遠了,上官氏霍氏的下場可在那擺著呢。為五兄也是為我自己。”

兩人落坐之後,王莽問道:“為何是八弟送信,田立不也在長安呢?”

“五兄不是讓他追查造謠之人嗎?寧直在博望縣追上了對方,雙方在博望縣附近廝殺了一場,還有三人逃脫,寧直追到了長安,隻因三人中有兩名匈奴的射雕手,特來我府上借人。碰巧未央宮遞出消息,叔孫殺奴之事,陛下已經知道,隻等廷尉府上奏了。”聽到匈奴人三個字,王莽皺了皺眉頭,但沒有說什麼。自從南匈奴內附以來,很多匈奴人到中原討生活。這些年草原連年鬧雪災,一場大雪,一個小部落就沒了,幸存的要麼投靠大部落,要麼進入中原。由於匈奴人精於騎術,夜間也能視物,豪門貴戚都會雇些匈奴好手,一來看家護院,一來參加賽馬比賽,在長安豪門貴戚中,一場賽馬一擲千金很平常。所以匈奴射雕手在中原也不罕見,自己的八弟成都侯王邑府上就有幾個。